接下来几日,宋轻瓷与萧允都待在院中。
宋家原要给萧允办宴会,被他以父亲刚死,身上有伤为由拒绝了。
孟父的灵堂被撤下,前几日还一片缟素的孟府,很快便热闹喜庆起来。
宋楚盈忙得每天不着府,倒是没时间找宋轻瓷的麻烦了。
孟祈年倒是来找过几次宋轻瓷,但都被她以备嫁要紧哄了回去。
孟祈年虽然心有不安,但他忙着备婚,又整日被宋楚盈缠着,根本无暇多想。
宋轻瓷和萧允竟成了宋府最清闲的两人。
宋轻瓷每日都在追踪嫁妆筹措的进度。
过了五日,发现嫁妆筹措极慢,她索性取出宋家大房产业清单,趁孟父来府拜会时,找上了宋广平。
“二叔,你方接手大房产业,对名下田店铺生意不熟,容易被管事们蒙骗。”
“不如你安排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我来和他们对接。”
她已备好了账本,就等他们将吞进去的钱,一分不剩地吐出来。
她看向座中孟父,脸上笑意盈盈。
“毕竟,再过十几日,便是孟郎与堂妹大婚,也是我带双倍嫁妆,入孟府为妾的日子。”
“留给我筹措嫁妆的时间,可不多了。”
宋广平厌烦宋轻瓷每日催促,可当着孟父的面,也不好拖延,只能同意。
宋轻瓷笑吟吟地吩咐。
“让他们酉时之前,在前院集合吧。”
酉时未过,她名单上那的些田庄店铺的管事,便全聚到了前院。
宋轻瓷、萧允、宋老夫人、宋广平、宋广平之妻吕秀玲五人都在现场。
宋轻瓷让檀云将她理好的账册都分发下去。
“这是我爹生前留下的账册,里面详细记录了各个田庄的收成,店铺的经营所得,账下所余钱财。”
“时间紧急,我便不一一查账了,我只要求大家将账下所余钱财,全部兑换成银两,在七日之内交予我。”
她话音刚落,便有管事开口。
“大小姐,我方才翻看了老爷生前留下的账册,与铺子当前经营状况并不相符。”
“若不找人仔细查清,怕是……”
宋轻瓷打断他的话:“我出事之前,这些账册都是由我整理的,每笔账都算得清楚。”
“我出事不过月余,这账便对不上了么?”
她看着那人,他的面孔相当生疏,她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这位管事若是不清楚,我不介意请前任管事回来,与你一道梳理账册。”
那管事闻言,冷笑一声。
“前任管事已因贪污受贿被打入大牢,大小姐觉得一个罪犯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他话音刚落,其他管事也陆续讨论起来,都不愿交出银钱和地契。
宋轻瓷看了宋老夫人和宋广平一眼。
他俩坐在主位上,正悠闲地喝着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若无他俩授意,这管事哪敢当众顶撞她。
宋轻瓷也不恼。
她早知这帮管事不可能听她的。
她也学着宋老夫人和宋广平,姿态悠闲地喝起了茶。
“无妨,既然查不清账,我去报官,让朝廷一起帮着查便是。”
她边笑边说:“正巧孟伯父,楚盈未来的公公是余州知州,让他知晓一下岳家有多少钱财,也不是坏事。”
“若是孟伯父想避嫌,我便去知府大人做主。”
“知府大人生前与父亲交情甚好,想来他也不忍见我被自家管事愚弄。”
宋老夫人和宋广平脸色微变。
若是朝廷介入,宋家这些钱财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他们也看出来了,许知祥似是偏帮宋轻瓷,并不站他们那边。
宋广平笑道:“轻瓷,这是宋家家事,何需朝廷介入。”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宋轻瓷笑着打断他:“二叔,这可不是家务事,这是家产纷争。”
她看了那个管事一眼:“更有可能是监守自盗,贪赃枉法,职务侵占。”
她每说一句,那个管事脸色便白一分,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宋广平。
宋轻瓷起身,身瓷款款地走到那管事面前,站定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位管事,不知你姓甚名谁,管理的是宋家哪个田庄或哪个铺子?”
那管事定了定心神,才强撑着,不卑不亢地回道。
“属下王来福,现是城东绸缎铺的管事。”
宋轻瓷“哦”了一声。
“若我没记错,城东绸缎铺前任管事也姓王。”
“他管理宋家绸缎铺十余年,从未出过错。说他贪污受贿,我觉着其中有冤。”
“正好借着此次查账,可重新详查此案,若他真是被冤枉的,也可还他一个清白。”
王管事脸色愈加青白,额上甚至冒起了细汗。
宋轻瓷满意地回过头,看着宋广平,笑着问道。
“二叔,你觉得我说得如何?”
宋广平在心下暗骂宋轻瓷奸诈,面上却一派温和。
“此事早已盖棺定论,没有再查的必要,何必为官府添麻烦。”
宋轻瓷轻叹一声:“我也不想,可这不是王管事不愿配合么?”
“秉公执法,还人清白,这原也是官府的职责,想来许大人不会觉得麻烦。”
她说罢,便准备差人去请许知府,被宋老夫人厉声打断。
“够了。”
宋老夫人扫了宋轻瓷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院中众位管事。
“既然轻瓷手中有清楚的账册,大家便按她说的办吧。”
有管事有些迟疑地开口:“老夫人……”
他们都是近一月陆续上任的管事,不是和宋家沾亲带故,便是花了银钱收买了宋广平,如今屁股都还没坐热,银钱也没赚多少,便要交出经营所得,如何甘心。
宋老夫人扫了他们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些田庄地铺原就是大房的产业,如今大房只剩轻瓷一人……”
这时,一直未作声的萧允凉凉地开口。
“祖母,孙儿还在呢,大房怎就只剩姐姐一人了。”
他笑看了宋轻瓷一眼:“不过姐姐想如何处理这些产业,孙儿都无异议。”
宋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这些产业,便都交由轻瓷处理吧。”
宋轻瓷躬了下身:“多谢祖母支持。”
她回头,对那些管事们说道。
“如今我与我二弟相依为命,二弟身受重伤需名贵药材调养,又要花钱打点去寻幼弟,我还得给孟家双倍嫁妆,需筹措巨额银两。”
“我有意将名下所有田庄店铺出售,需要大家停止所有进货计划,将账下银钱全都汇于我处。”
府内众管事都沉默不语。
宋老夫人与宋广平也未再多言。
宋轻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大家若无异议,便回去吧。记得七日后,将兑成的银两交到我手中。”
宋老夫人都发话了,自然没人再有异议,都沉默地离去。
回去的路上,萧允有些不解地问宋轻瓷。
“姐姐,这些田庄铺子,你为何要变卖了?”
田庄铺子都是可以再生钱的资产,可以直接充作嫁妆,带入孟府的。
宋轻瓷大张旗鼓地变卖,反而奇怪。
宋轻瓷解释:“现在这些田庄铺子的管事,全是二房的人,我没时间一个个打发。”
“而且,我也不想让宋家大房的财产,继续姓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