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愣,下意识看向了那几个百姓。
那几个百姓脸色煞白,眼神慌乱,身体似也在发抖。
圆脸男子强作镇定。
“姑,姑娘为何这么说?我们都是山下百姓,并非山贼。”
宋轻瓷柳眉微挑。
“那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地,做何营生,父母姓甚名谁。”
她说完,又补充道:“今日上山的,除了剿匪官军,还有各村镇寻人的百姓,你可别说错了。”
圆脸男子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咬着牙,声音细弱地报出了自己和父母的名字,家中住址。
没有人出来指证或反驳。
见状,另外三人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仍然没有人站出来指认。
圆脸男子似是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宋轻瓷,语带挑衅。
“这位姑娘,你可还有话说?”
宋轻瓷对他们本也只是怀疑,见没有人出来指认他们,心中疑虑也渐消。
许是她神经紧绷,想太多了。
可她总觉得这几人给人的感觉奇怪,看着不像是寻常百姓。
于修文见状,朝他们挥了挥手。
“你们下山吧。”
几人面上露出喜色,转身匆匆离去。
宋轻瓷看着几人的背影,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在哪,复又叫住几人。
“等等。”
几人身影微顿,却不敢再走,只得回过头来,看着宋轻瓷,神色略有不耐。
宋轻瓷看了于修文一眼,冷声道。
“大人,将他们四人拿下吧。”
于修文愣了一下,看看宋轻瓷,又看看那四人,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迷茫。
但想到宋轻瓷曾被山贼掳走过,许是见过这几人,还是挥了挥手,让人将这四人拿下。
现场官兵众多,那四人不敢再跑,只脸色苍白地看着于修文。
“大人,我们犯了何罪,为何要抓我们?”
宋轻瓷慢慢地走到四人面前,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方才你们说,你们被抓了几日,粒米未进,饥困交迫,为何能跑得如此快速?”
圆脸男子回道:“我们为逃命竭尽了全力,跑得快一些有何不可。”
宋轻瓷伸手拨了下他身上的衣物。
“你们的衣服都不合身。”
这几人身材比较高大健硕,身上的衣服穿在身上普遍偏小偏紧,有几处的皮肉似都要鼓出来。
圆脸男子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衣物,解释道。
“我们家中贫困,无钱添置新衣,穿家中兄长旧衣,或是市场上购买置旧衣,不合身也是常事。”
宋轻瓷又伸手,撩起了他身上的长衫,露出脚上黑色的长靴来,冷声道。
“你们家中既贫困,又为何买得起牛皮长靴?”
这时代,寻常百姓多穿草鞋或布鞋,贫穷人家更是连草鞋都穿不起,多打赤脚。
于修文也察觉出不对劲来,让人上前将其余几人的长衫掀开。
果然,他们脚上穿着同一制式的长靴。
宋轻瓷冷笑一声。
“我竟不知陵阳县竟富裕至此,贫苦百姓也能长得如此健壮,穿得如此之好。”
圆脸男子仍试图狡辩。
“这,这靴子,是我们捡的。对,捡的。”
宋轻瓷:“哦,在哪里捡的,能否再去捡几双来?”
圆脸男子顿时语塞。
于修文盯着他们脚上的靴子,面色难看。
“这是军中将领才能穿的靴子,你们倒是好福气,一捡就捡了四双。”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端王给他们安排的。
四人都脸色灰败,说不出话来。
宋轻瓷不想再与他们浪费时间,对于修文说道。
“将他们捆了,让他们带我们去山寨吧。”
说完,又盯着四人,冷声道。
“我们带了猎狗随行,他们都闻过失踪百姓的衣物,没有你们也能找到你们的藏身之处。”
“你们识相就配合一些,告诉我们山寨中的情况。”
圆脸男子低着头,仍试图负隅顽抗。
宋轻瓷看着他,淡声道。
“端王和宁王集结了上万军队,誓要荡平未央山,我们只是开胃菜,大部队还在后面。”
“你们以为你们真能逃得了?你们若乖乖配合,我们还能为你们争取宽大处理。”
“若是你们不配合,等待你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圆脸男子沉默良久,终于败下阵来,交代了前因后果。
原来他们一早便逼着关在牢中的百姓们脱下了身上的衣物,换上了他们的衣物,他们则换上了百姓的衣物。
更换完毕后,他们四人又去找寨中几位当家询问下一步计划。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大当家早已毒发身亡,死状凄惨。
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都不知所踪,想来是逃了。
这个事实,让他们心中惶恐不已。
最后,他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也趁着剿匪官兵还没到,逃之夭夭。
没想到没跑多远,就撞上了官兵,还被宋轻瓷识破了身份。
得知此地已离山寨不远,寨中山贼不多,失踪百姓都还活着,众人心中都有些高兴。
宋轻瓷又问起了萧允的情况,但他们都不太清楚。
宋轻瓷心下又喜又忧。
于修文让人加紧赶路。
又半个时辰后,众人到达山寨外。
这个寨子只有六七十个山贼,且现在没了首领,而上山的官兵加百姓却有上百人,加上寨中被抓的百姓,加起来人数远多于山贼,后面又有大批军队压阵,众人倒也不怕。
只是现在寨中山贼与百姓换了衣物,他们并不知道百姓们会穿什么衣物,担心混战起来误伤百姓。
最后还是宋轻瓷想到了区分办法。
“穿长靴的是山贼,待会儿打起来,你们手中的武器,都朝穿军靴的人身上招呼。”
这群山贼想借百姓身份逃跑,草鞋布鞋不便后续长途跋涉,他们换了衣物却不舍得换下长靴。
刚刚逃跑那四个山贼,便是在鞋上露了破绽。
众人点头,操着刀剑木棍锄头等各式武器进了寨中。
才进寨中,便有一队人往前走来。
他们衣着整洁,却空着手,垂头丧气地往前走。
他们后面,还有一波人,部分人穿着破败脏乱的旧衣,部分人穿着刻意弄脏弄坏的新衣,手里都拿着刀剑等武器,嘴里骂骂咧咧,赶前一波人往前走。
众人下意识低头,看他们脚上穿的鞋子。
不少人的鞋子被长衫盖住,看不清楚,但走动间也能分辨一二。
走在前面的那波人脚上穿的是草鞋或布鞋,后面那波人脚上穿的都是长靴。
剿匪军民与两波人迎面撞上,互相都是一愣。
片刻后,迎面那群人却忽然纷纷伸手,往整起的发上绑起了干草。
为首那个男子还边绑边叫。
“宋回宋公子让我们在发上绑上干草,发上有干草的是百姓,没有干草的都是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