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你终于肯见我了......”
卫之羽着战袍匆匆而至,风尘仆仆的坚毅面庞显出期许的神情。
“听闻你要娶小公主?”
卫鸿落一袭红衣,静静坐在桌旁,不咸不淡地问道。
闻言,他愣了下才浅笑道:“落落放心,就算她进府,你也仍是将军夫人,我对你的心绝不会变......”
“公主难道要做妾?”她平静地喝着茶问。
“当然不是,是做平妻不是做妾,落落......”
“有何区别?”她再次打断他,“和离后把正妻之位给她岂不更好?”
卫之羽走近她半跪下,握着她的手,深情道:“落落,我不会同你和离,你若不愿,我便不娶。”
卫鸿落明丽的双眸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她勾起红唇道:“你别食言......”说着抽出手抚摸他的脸,低头凑近他。
他喜出望外,正想吻上那心心念念的人,却不料脖颈一凉。
“落落,你......”他紧紧捂住渗血的伤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真恶心!”
那张明艳的脸庞满是嫌恶,卫鸿落厉声道,“你谋死我父亲,夺我将军府,囚我于后宅,还装什么深情?!你不配姓卫,父亲当初就不该救你!我们卫家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害我们?!”
“落落......”
“闭嘴!你没资格喊!”那长剑刺入他心口,他睁大双眼向后倒去。
“外面都是护卫,落落,你出不去的......”卫之羽口吐鲜血,惨然笑道。
“呵。”卫鸿落冷笑一声,推开了门。
“将军!”“将军——”“是她杀了将军!动手——”
她被万箭穿心,却大笑不止,口中仍大骂着:“该死的白眼狼!杀你一次怎么够?!我要杀你千千万万次——可恨我识人不清......活该如此......”
渐渐地,她意识涣散......四周渐渐黑暗......
她想起了曾经的她也是年少有为的小将军......那时父亲还在......他是护国大将军......他多么疼爱她啊......
她也曾名动京都,可她这位贵女却嫁给了那白眼狼......害死了父亲......卫府也没了......她也失去了自由......最终丧命......
好不甘心啊......
她越想越不甘,拼命地想大喊,没想到真的发出了声音:
“啊——”
“落落,怎么了?”这沉稳的声音好生熟悉。
卫鸿落揉揉眼睛,看清眼前人后又惊叫一声:“啊——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那人正是卫之羽,他愣了下,柔声道:“落落,我是阿兄啊......”
“呸!你也配!滚!”她厌恶地吼道。
“落落!”卫将军皱着眉头打断了她,又伸手摸她的额头,“可是糊涂了?这是你兄长。”
卫鸿落顿时泪流而下,握住父亲的手坚定道:“父亲,是他谋死您的啊......还有卫府......”
说着说着,她发现不对,父亲的手怎么还是温热的?死人不是冰冷的吗?
这阴曹地府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卫府她闺房吗?父亲的眉头怎么越皱越深……
天呐......
她不会活了吧?还回到了十年前......
这个时候父亲还没生病,她也还是那个女扮男装、鲜衣怒马的小将军......
老天啊......还真是开眼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前世一腔真心喂了狗,这一世她要屠狗!要守住父亲和将军府,还要功成名就!
看着自己的骄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向来严肃的卫将军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鬼上身了......
他思索着怎么开口,却听落落止了笑,正色道:“父亲,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害您担心了。”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手。
看她神色如常,卫将军才放下心来,握紧她的手道:“你头一次上战场,会有些不适,待会让军医开些安神的药。”
为了让父亲安心,她点点头。
父亲满意地颔首,又叮嘱几句才离开。
父亲宠爱她,但也对她很严格,因为他说:
“这世道女子不易,父亲苛刻正是想让你有自保之力,选择之权,扮男装只是权宜之计......为父答应过你母亲要护好你......”
母亲同父亲共守大楚,战死沙场,却从未得到将军的封号——只是被称为将军夫人,因为大楚从没有女将军。
她虽被称为小将军,却也不曾受封,因为她是扮男装......以后若有心人追究,便是欺君之罪......
所以她不能以男装受封,她要堂堂正正地以女儿身受封将军!
“落落。”卫之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怎么还在?
“有事?”卫鸿落难掩厌恶皱眉道。
她巴不得一剑捅死他,但很难和父亲解释......总不能说他几年后会谋害您......她怎么知道?她从梦里知道的......
父亲一定会让军医又给她开一堆药。
但她会一直盯着这条毒蛇,刺破他假面,让他流落街头……凄惨而死……
想着想着,她看向卫之羽的眼神不自觉流露出杀意。
他察觉到了,心情复杂道:“落落,几日后便要出征,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同阿兄说……”
却见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我没事,你快走——”
离开后,卫之羽担忧的神情变得冷静,现在他确信,落落也回来了......
他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卫府,他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儿了......
这儿一草一木都是往日的模样......那些花,正是他亲手为她种下的,灿烂而热烈......多像她啊......还有这棵榕树......
他抚摸着十岁那年刻的刀痕——他们从小就爱在这树上玩闹,那时她会笑着喊他阿兄。
现在却视他如仇寇......
老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落落......能不能也给他一次机会呢?
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