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他们一行转战北地五国,在遬濮迎战单于之子——
战鼓擂擂,铁蹄声声,金戈四起。那红袍战甲的小将军跨着枣红良驹,将一杆红缨枪舞得呼呼作响。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那俊美的面容满是杀意,宛如地狱阎罗,鲜血飞溅在他眼角,更添嗜血狂傲……
长枪一扫,尽皆倒地,少年郎在尸首中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天神般的面容满是桀骜——
“区区蛮夷,不过尔尔——”
“狂妄——”
一头戴赤狐尾攒金冠,身着狼图玄色盘领袍之人骑着踏雪乌骓,挥着银柄陌刀劈来——
“铛——”
刀刃相击声不绝如缕,二人缠斗几许,长枪渐渐压住陌刀……
众将士越战愈勇,大吼着朝戎狄砍去……
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两军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
“啊——”玄袍心口被长枪刺中,血溅三尺,巍巍欲坠。
长枪欲挑,却被飞矢挡住,来人救下他后转身策马奔逃……
听得声声哭嚎,戎狄纷纷丢盔弃甲,众将士乘胜追击,直杀得敌寇抱头鼠窜——
“杀——”
小将军冷声令下,晚风吹起他的红袍,染血衣角狂舞高飞,几缕碎发风中凌乱,面容还是那般俊美冷冽,杀神般的骇人气势压倒了残兵最后的防线。
他们纷纷缴械投降,跪地求饶……
“赢了——小将军威武——”“一枪可当百万师!战神小将军——”“小将军!战神!小将军——”
众将士将兵刃叩得铁甲哐哐作响,呼喊声响彻云霄……
战后卫鸿落令人收敛尸首,冲天的火光映出她凝重的面容——阵亡将士尸首已运回关内……
至于那败将,先纵他一番……
军队越过鄢支山,转战六天,急行千里,在皋兰山下与戎狄激战,重创敌军,杀死柘澜王、泸侯王,歼灭其精锐,昬邪王子及相国、都尉等全部被俘。
此役,楚军共斩首九千八百六十级,并俘获了貅屠王等人,己方减半……
王庭内,那形容狼狈之人正在请罪——
“达……单于恕罪……楚军还困在鄢支山……”
“好个羔羊般的苍狼!”单于一掌拍在铺着雪豹皮的檀木案上,案头鎏金酒壶应声倾倒,玛瑙红的葡萄酒顺着狼纹案几汩汩流淌。
他脊背挺得笔直,但那按在毡毯上的五指深深陷进绒毛,指节隐隐泛白……
阏氏捧着银盆正要劝解,却见他突然以额触地,肩头玄色衣料渐渐洇开暗色。
“儿愿卸金冠、解玉带,单骑入孤阴山阻之……”他抬起的面庞上犹带血痕,眸中却燃着两簇跳动的篝火……
单于抬手止住,沉思道:“恐其有备而来,先速速撤之……”
他们慌忙拔营,弃下辎重没跑多远,便见楚军战旗威威,黑压压数万众,为首之人杀气腾腾,面容冷笑道:“单于何往?”
仓促间迎战,兵马未齐便被涌来的大军冲散……单于且战且退,而那长枪孤军深入……
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只见小将军一马当先,势如破竹,电光火石间便将单于俘虏……
将士大受鼓舞,勇猛杀敌,而戎狄则气泄慌退……
此役中,楚军共斩得戎狄首级三万二百级,生擒五王,五王母,匈奴单于的阏氏及王子四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六人,而楚军自身折损约十分之三……
军营内,众将士纷纷举盏相庆:“小将军孤军深入!胆魄非凡!”
“小将军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直取敌首——”
“众将士一心破敌,勇猛非凡,我敬诸位——”说着卫鸿落满饮一大杯。
众人回敬,沈听风敬佩道:“小将军深谋远虑,嘱我等早早埋伏截杀,终得大破敌军——”
“多亏你等及时接应……”她又敬了一杯。
前世鄢支山一役后她便先行撤离,修整兵马后才去寻觅王庭,而卫之羽迷路未至,她虽剿了敌巢,折损也不小……
此次虽提前摸清地形,可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幸好……
“小将军料事如神,我等甚为叹服——”沈听风正色回敬。
她摆摆手,“前方无后顾之忧是因有人坐镇后方……”
出关半月余,也该回去了……
嘉陵关内,满城百姓翘首以盼,只见那猎猎军旗高高飞扬,浩浩汤汤的军队踏着铁蹄和金戈而来。
赤骥座上的红袍将军俊容含笑,熠熠生辉的金冠朱缨卷着墨发纷飞,那染血铁甲伴着长枪银光凛凛,端的是英姿焕发、气宇轩昂——
“小将军神威天降——”“卫家军威武——”“大楚之魂!小将军威武——”
鲜花香草撒落风中,沿街人潮狂热涌动,
景仰的面容目光熠熠,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连绵不绝……
他们被一路簇拥着回了军营,卫鸿落设下宴席军民同乐,只是众人举杯相庆时,才发觉不见小将军身影——
她安置好俘虏便回了帐中,正端坐案前书写战报。
“小将军——”“进——”
鸣玉侍立一旁,她将写好的军报递给传令官,后者接下后匆匆离去。
“这一月他有什么动作?”指尖敲着案几在静谧的营帐中悄然作响。
鸣玉垂眸道:“除了整军务、备军需并无……”顿了下,“还曾向京中写信……”
果然。
卫鸿落冷笑一声,腾地起身,气势汹汹寻至主帐。
猛地掀起帘幕,只见那人俯首案几写着什么,她箭步如飞,一掌夺过……
“同京中告密吗?!是说我轻率迎敌还是恋战不归……”问罪的话在扫过信中内容后哑然……
怎么是写给父亲的家书……
她掷下书信,冷厉双眸扫视着营帐,忽将一旁兵书中夹杂的信封尽皆抽出展开……
“你把密信藏哪了?!”她恼恨地将手中的家信砸去。
书页纷纷落下,卫之羽神色茫然,轻声道:“落落,你是不是对为兄有什么误会……”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她心中一紧,却依旧冷声道:“误会?你做的那些事,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未……”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为兄会证明给你看……”
卫鸿落紧握双拳,什么误会?!她都死过一次了——
可恶!一定是确定密信不会被她找到……
她猛地揪住他衣领,恶狠狠道:“别演了!你迟早会被我逮住——”
该死的毒蛇!她做不到同他虚以委蛇,几次想拔剑,却硬生生压下——她必须更加谨慎……群狼环伺……绝不能让悲剧重演……她要延续父亲和将军府的荣耀……
终有一日,她会制裁这些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