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那座海礁之上,茅庐被李汝鱼千里一剑碾压粉碎后,风城主也没有心思去重修,兴趣缺缺的绕城走了一圈,和一些本地居民打着招呼,日子咸淡着。
反正师父剑魔独孤用不上那座茅庐,他一直在海底储养剑意,已达到道家所谓的辟谷。
独孤在等着出最后一剑。
三成剑意就越千里而至落凤山,差点将李汝鱼斩杀。
若是十成剑意,能杀圣人。
这毋庸置疑。
其实风城主也认为师父独孤不应沉寂在东海,也应该仗剑行走天下,将病态的大凉天下平抚一下,不至于被异人搅弄成一滩烂泥。
天下既然病态,就需要治。
如何治?
无规矩不成方圆。
大凉这片天下,方圆数千里之间,仅有天道惊雷这个规矩还不够威慑,毕竟如今很多异人随着天下病态的加重,已经可以无惧惊雷。
夫子、墨巨侠、安美芹等人,其实都可以以剑断惊雷。
更有妖道左慈、贤师以及算命汉子之流,能以无上道法遮蔽天机。
所以天下需要一个更大的规矩。
这个规矩可以是文道圣人定下的规矩,也可以是临安那个张河洛定下来的规矩,但这些用文字定下来的规矩,终究不如剑定规矩来得夯实。
能用剑说的规矩,为何要用嘴来说?
女帝应该也有此念。
否则不会将张河洛带到临安去,更不会可以培养李汝鱼——一文一武,不外乎就是文字规矩张河洛来定,然后由李汝鱼这把剑来维持规矩。
风城主走在五十米长街,看着街边卖肉夹馍的摊贩,忽然有些心动。
于是掏了些许碎银买了一张。
吃得津津有味。
很是感触,辟什么谷,人间这么美好,不吃不喝就为了剑,有什么意义呢,人啊,无论你剑道多高,无论你是圣是魔,就算能多活几十百年,终究也难逃一死。
张正常那老家伙厉害吧,活了得有小两百年了。
还是死了。
风城主啃了一口羊肉,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小少年抬起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怒道:“瞎了你的眼啊,不会走路?”
风城主一阵无语,倒也没说什么,笑眯眯的让开。
少年冷哼了一声,“算你识趣。”
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喂,那个大叔,剑魔城的城主府在哪里,我要去找他试试我的剑道。”
风城主才讶然发现少年身上配了剑。
不解:“你不是剑魔城人?”
少年摇头,“我是啊。”
“那你会不知道?”
少年顿时一脸尴尬:“我小时候就去了华山学剑,又跟着师父游历了天下,近来才回的剑魔城,哪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你倒是呱噪,直说便是。”
风城主笑眯眯的指了路。
一旁的摊贩一副看热闹的戏虐笑意,这少年哪家的,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啊……
倒也不急。
剑魔城外的剑道高手来挑战风城主,几乎都死在城外,然后将剑留在了城头上,但剑魔城的人么,很少有去挑战的,就算有,也不会死。
这一点,风城主真心让人尊敬。
少年一哼一哼的去了。
风城主叹了口气,对那个买肉夹馍的汉子苦笑道:“我不是很好欺负?”
汉子哈哈大笑。
天下能欺负您老人家的可数不出几个。
风城主忽然抬头看向南方,有些讶然,旋即继续淡定的吃着肉夹馍,暗暗想着,陈年旧事,吴莫愁来了又能怎样。
他的剑道依然不如独孤。
况且,当年吴扇的死,以及琅琊剑冢被独孤杀了个青黄不接,算起来还是这老头子的罪过。
海面风平浪静。
蓝天白云倒影在海面,美不胜收。
倒影忽然摇晃。
海面骤起一阵波澜,荡漾起半尺高的浪花,拍打在海礁上,沾湿了那位突兀现身在海礁之上的老人鞋底。
老人手中无剑。
看着海底,许久才道:“吴渐出山了。”
海底没有动静。
在剑魔独孤的眼里,吴渐就算是琅琊剑冢的当代家主,也不过是一柄只比普通人略高那么一点的剑而已。
吴莫愁继续说道:“琅琊剑冢当年被你杀了个青黄不接,但凡有些天资的后辈,都被你杀了个精光,唯独吴渐,是吴扇唯一的小弟,你不忍下手,现在他剑道大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海面的浪花涌卷得更高。
吴扇两个字,让剑魔独孤那古井不波的心绪骤然有些纷乱。
吴莫愁叹了口气,“吴渐此次出山,似乎和赵室某个人达成了协议,先要杀李汝鱼,最后再借助赵室的力量来摧毁剑魔城,你知道他为了什么。”
为吴扇报仇。
海底,一身黑衣剜目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干涩的声音竟然丝毫不被海水阻止,清晰无疑的传到海面:“他来便是。”
吴莫愁苦笑,“我不会让他来送死。”
吴渐是琅琊剑冢的希望,就算他现在和赵室勾搭,误入歧途,自己作为曾经的剑冢家主,绝对不忍心看见他就这么死在这件事上。
就算侥幸杀了李汝鱼,也必然死在剑魔独孤的剑下。
世间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剑魔独孤的剑究竟有多可怕,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之剑。
独孤不做声。
吴莫愁只好继续道:“我今日来此,是希望你看在吴扇的份上,救下吴渐这个孩子。”
独孤冷哼了一声。
没有说话,但吴莫愁知道他的意思。
神色一片凄凉,“我救不了他。”
自己偷偷躲在临安数十年,然而终究过不去心中那一关,尤其是吴渐出山欲为吴扇报仇,那么当年旧事不可能不被提起。
如此,就让自己为那件旧事划上一个句点。
独孤有些吃惊。
他真没料到,吴莫愁竟然愿意选择这种方式来结束当年旧事,冷笑了一声,声音如剑穿透海面,响荡在吴莫愁心间:“吴渐和你,只能活一个。”
吴莫愁大喜,“善!”
剑魔城城主府前,佩剑的少年很是得意的拍打着大门,不见有人应声。
笑道:“风城主,你遮莫是怕了我?”
不料声音却从后面传来:“我觉得也是,他一定是害怕你的剑,害怕你这一剑仙人跪,所以他一定躲起来了。”
少年回身,却是街上那位大叔,有些讶然,“你认识风城主?”
风城主笑眯眯的:“应该算认识吧。”
少年哦了一声,“那你进去,让他出来,我保证不杀死他,我只想打败他,带走我家小师叔的剑。”
风城主莞尔,“我剑法其实也还可以,要不你先向我递剑试试,要是你能打赢我,再去挑战他也不迟,要是连我也打不过,就别自寻烦恼了。”
少年斜乜了一眼风城主,“还可以?”
风城主点头,“还可以。”
少年想了想,“好。”
拔剑,出剑,一起呵成。
骤显一道紫霞。
少年的剑很犀利,炸裂的剑光却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甚是好看。
他以为会看见那位大叔狼狈不堪的样子。
然而眼前骤然一花。
紫霞消失。
少年怔怔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剑呢?
风城主笑眯眯的,“华山的剑,听说叫那个啥紫霞剑法?也不外如是,也许还不如青城的黑白双剑呐。”早些年华山有人来过剑魔城。
据说还是华山一派最为接触的年轻剑道高手。
不过死了。
剑也留在了剑魔城。
少年勃然大怒,“你施了什么妖法,还我的剑来!”
风城主没有解释,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终于察觉出不正常,这个大叔恐怕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可自己的剑道在华山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师父都说自己是百年难逢一出的剑道天才。
这个大叔难道比师父还厉害?
犹豫了下,还是不得不低头,“我姓令狐,也叫令狐。”
风城主扬眉:“令狐是姓罢。”
少年忿然,“也可以是名!”
独孤可以叫独孤,我为什么不能叫令狐?
风城主哈哈大笑,转身走向城主府大门,推门而入,留下一句话:“拿起你的剑,若是能破开我留下的这道剑意,你就是未来的剑魔城城主。”
风城主身后,一柄清光凝聚的长剑,悬于府门之前。
那是他留下的一道剑意。
令狐怔住。
猛然惊醒,低头一看,发现消失不见的长剑又出现在了手上。
令狐怔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
蹙眉沉思。
果然,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不过……
一道剑意也想拦住我?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执剑破剑意,却吃尽苦楚……
……
……
李汝鱼已经十八岁。
十八岁的青年,在大凉天下,其实很多人已经结婚生子,当了父亲。
十八岁的李汝鱼,已经男人得不能更男人。
曾经的少年,现在已是青年。
依然清秀。
只是高挑了一些,眉目坚毅了许多,唇上多了些青色的容貌,嘴唇依然有些刻薄。
却不让人反感。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但凡正常人,都会有七情六欲。
何况是李汝鱼这样的热血青年。
和阿牧同行回临安,让李汝鱼感觉有些难受。
无他。
心中开始蠢蠢欲动。
阿牧很美。
不是很高,但很欣长,腰很细,腿很直,五官也是美得让人心中荡漾,更何况阿牧如今有伤,几乎每日都要发作——心伤。
比之当初从开封回临安时更严重。
这一夜风雨交加,李汝鱼在客栈的客房里看书,隔壁客房忽然传来呻吟声,李汝鱼心中一惊,知道阿牧的伤势又发作了。
匆忙放下书,起身来到隔壁。
推门而入时,眼前一幕让李汝鱼睚眦欲裂——阿牧斜躺在床榻边,正在挣扎着欲站起来。
李汝鱼急忙上前,扶起阿牧,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柔声道:“怎么了,伤势又发作了。”
阿牧捂着心口,脸色惨白,苦笑:“习惯了。”
李汝鱼心急如焚,“没药吗?”
阿牧摇头,“无药可医,这辈子都这样了。”
李汝鱼黯然。
当初若非在石庙镇为了救自己,阿牧的心伤也不会伤上加伤。
阿牧温柔的笑了笑,“别担心了,一会就好了。”
李汝鱼越发内疚。
这辈子阿牧都要承受这样的痛楚。
阿牧却很开心。
因为她在李汝鱼怀里,这是第一次和李汝鱼如此亲密的接触,心中很是欢喜。半刻钟后,心伤的痛楚慢慢消失。
阿牧却不想离开这温暖的怀抱,很是自然的搂着李汝鱼的脖子,“别在意,那是我自愿的。”
李汝鱼怔了下,心中升起一样的感觉。
阿牧的手很凉。
阿牧的身体却很温暖。
鼻间流淌着淡淡的处子肉香味,让李汝鱼的心越发荡漾。
热血青年,再坚强的毅力也阻止不了肉身的反应,何况是这种情况下的阿牧,任何男人都难以拒绝这种诱惑。
阿牧感觉到了李汝鱼的异状。
她能感觉到,左侧臀部处,有枪坚硬如铁,炽热如火。
她看见了李汝鱼眼眸里那极北寒冰也无法融化的火焰,她听到了李汝鱼渐渐粗重的喘息声,她感觉到李汝鱼搂住自己的手的轻微颤抖……
她知道李汝鱼即将陷入男人都会陷入的状态。
她在等待。
然而她什么也没等到。
李汝鱼的眸子渐渐清明,虽然身体依然处于那种状态,但李汝鱼的眼眸里,已没有**。
阿牧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女人的幸福,还是得依靠自己去争取。
于是温柔的喃语:“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下一次心伤发作就会再也站不起来了,那多遗憾啊,多好的一次重来的人生,看清楚了一些人,也看见了你,可惜会不见的呢。”
也许有一天,说不见就不见了。
华姓圣手说过,自己真的可能会在某一天忽然死去。
心脏两次被剑气所伤,能活下已是奇迹。
阿牧很害怕。
她忽然觉得,在死前若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只有一夜,这一生也不虚度。
自己的喜欢的人……
是李汝鱼啊!
李汝鱼溺爱的叱道:“别瞎说。”
阿牧温婉一笑,一只手勾住李汝鱼的脖子,一只手柔弱无骨的嫩手从李汝鱼脖子上落下来,漫过李汝鱼的肩头,拂在李汝鱼的胸口,最后落在自己的衣襟上。
拈手如花,衣襟半开。
露出一些粉然,以及那足以葬尽天下英雄的雪白滑腻深沟,浓郁的处子肉香,如山洪暴发,席卷了整个房间。
阿牧一脸迷乱,双脸酡红,眼神迷蒙,仰首望着李汝鱼,一脸柔情,声音如那天音仙谛,曼妙无双:“我花开已有年,何人可来怜?”
捧心的女子浑身舒展,将自己呈现在青年眼前。
一览无遗。
如花悄然盛开,静待人采摘。
春意盎然。
世间绝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捧心西子的诱惑,如果有,那么就绝对没有人能拒绝阿牧全身心的盛开下的诱惑。
那是何等旷世绝俗的美好。
李汝鱼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