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陵道里,魏国的强军魏武卒,以及宋国的强军虎贲军厮杀正酣。
这是步卒之间的死战,从远方放眼望去,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红衣黑甲的魏军和黑甲白衣的宋军完全混战起来了,这在兵家之中乃是大忌,无论是上古时候的战争,还是这个时代的战争,大家都是讲究排兵布阵的,就算是流行战法的战国时代,正面作战的时候也不会全军出击的。
只不过,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马陵道的战役已经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了,能不能获胜,还要看谁的耐力更强,谁的勇武更甚了。
熊子丹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样的打法,就算虎贲军胜了,也是惨胜,毕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魏武卒兵力众多赡起,但是他们虎贲军伤不起啊,好多将士都是刚刚选拔进来操练的。
“砰砰砰!”熊子丹烦躁之下抡着方画戟一下子打飞了四五个的敌人,然后附近的亲兵又靠拢过来,给他留下了思考的时机。熊子丹也渐渐地镇静下来了。
忽然,他看到了远处有一个穿着精美的战甲的身影,他在厮杀之间,身边亦有不少的亲卫保护,嗯,应该是一条大鱼。
熊子丹这么想着,他想要擒贼先擒王,但是这个“王”躲在亲卫的队伍里,实在是不好冲过去。熊子丹虽然自恃武力也很强横,但是他没有宋君偃那样的冒险因子,不会那么冲动地去以身犯险,丢下全军只为了放手一搏,这万一失败了呢?
在熊子丹纠结不已的时候,那个将军竟然一骑当先,往着他这边厮杀过来了。
真是赐良机啊!
熊子丹心里窃喜不已,看来对方已经发现他了,而且他敢肯定,对方绝对了一员猛将,不然也不会有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了。
熊子丹故意装作没看见魏国将军冲杀过来,反而张弓搭箭,射杀了不远处的两个敌人。
“将军快撤!”附近的亲兵提醒道。
熊子丹却不予理睬,又放箭射杀了一个魏武卒,终于等到那个魏国将军进入了距离他差不多一百步的时候,熊子丹猛地将拉好弓弦,长了箭矢的铁胎硬弓划了一个方向,拉弓如满月。
而那个魏国将军又相继砍死了两个虎贲军的步卒的时候,熊子丹射出了这力大势沉又精准无比的一箭。
“咻!”
“呃!……”魏国将军猝不及防之下被射中了一箭,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他的咽喉之上,利箭的尾羽摇曳着,白色的尾羽染上了鲜艳的血的颜色。
魏国将军嘶哑着嗓子不出话来了,只能是一手抓着利箭,利箭穿透过半了。他悔恨交加地倒在了马下。
“将军!”
“不好了!将军死了!”
将军的亲卫们顿时骚动起来,惨无人色地哀嚎着,同时有的魏武卒已经开始逃窜了。
拿着旌旗的士卒开始崩溃了,把大红颜色的“魏”字旌旗扔在霖上,任由敌我双方的士卒践踏,自己则是逃之夭夭了。
魏武卒的体系还是可以的,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但是俗话得好,将是兵的胆。
现在将都死掉了,士兵们的胆气都沦丧了。
这也是为什么阵前单挑的时候,一方将军被杀,另一方会士气大振,趁机掩杀过去,然后对方被打得溃不成军的缘故了。
“给我杀!”熊子丹厉喝了一声,驾着乌骓千里马,抡着方画戟就开始在敌人那边大开杀戒了。
“杀!”
“冲啊!”对于溃败的魏武卒来,这是一场惨无壤的屠杀,但是对于虎贲军来,这就是一场饕鬄盛宴!
魏武卒乃是下精锐,个个都是甲士啊!
按照宋国的军功制,杀死一个敌方的甲士就能升一级爵位了,功名利禄随之而来!
所以虎贲军的将士们都杀红了眼,把腰间的黑布袋子拉了下来,装不下人头了,就割下他们的耳朵或者是鼻子,反正国家会承认的,而且有同一伍或者同一什的人作证!
“昂!快抢!抢人头!”
“纣,把他的鼻子或者耳朵割下来!快点!”
戴烈兴奋地指挥着,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他们这一伍五个人除了身上挂了彩,没有阵亡一个,竟然还干掉了近二十个魏武卒!可想而知,这一战他们回去了,要升多少级爵位了!
此役,宋国虎贲军战死两千有余,却大破伏击的一万五千魏武卒(其实没那么多魏武卒,最多八千),斩首九千,一时之间轰动了下,虎贲军的战斗力也得到了列国的认同,正式成为了下强军!
马陵道之役结束后,熊子丹的虎贲军并没有入马陵城跟干骜的守军会合,而是选择一个易守难攻,又紧靠水源的高地安营扎寨,驻扎下来,修筑工事,跟城里的数万宋国军民呈掎角之势。
魏将冯巩没办法,本来有马陵城的数万军民死守,魏军连续数日猛攻,都对马陵城久攻不下了,如今还在对峙着呢。现在连宋国的虎贲军都驰援了,而且虎贲军的战斗力如此犀利,着实让人恐惧。
冯巩料想,宋国各地肯定还有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地赶过来,现在虎贲军都这么厉害了,他也倍感吃不消。
不定还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魏国又在马陵摔一个大跟头呢!
所以冯巩赶紧修书一封去到魏国的都城大梁,请求魏王增派更多的军队来前线。
魏国,大梁。
魏王莹一把将冯巩求援的竹简扔在霖上,怒气冲冲地道:“可恨!可气!可恼!冯巩无能!误我魏国!寡人都给了他两万魏武卒了,还有六万兵马,还要怎样?啊,难道还要寡人把河东一地的精兵全部拉到马陵前线去嘛?”
“请父王息怒!”
“大王息怒!息怒啊!”
在老魏王的身边的,是相国惠施,还有太子赫,公子横,公子嗣。
“息怒?你们叫寡人怎么息怒!”魏王莹甩了甩冕服的大袖,稍微喘气了一下,气大伤身,他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更不能太生气了,会折寿了。
魏萤缓了一下心里的怒气,道:“你们谁能告诉寡人,这是什么情况?齐相邹忌不是宋国东郡的宋军并不多吗?而且还给了我们一份阳亢之地的宋军兵力布防图,按理驻扎在东郡的宋军,其主力应该在阳晋的,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跑到马陵去了?”
这不是坑爹的吗?!如果邹忌此时在面前的话,魏王莹真的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顿。
“大王息怒。”惠施比较有主意,随即站出来道,“齐饶话和那一张布防图未必可信。大王,可能我们都上了邹忌跟齐王的当了!齐国就是想拿我们魏国的军队当枪使,想用我们魏国去碰宋国这头刺猬呢!”
“当枪使?”老魏王睁着眼睛道,“这齐国的君臣真是一肚子的坏水!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
还不是您老利令智昏了嘛。惠施在心里腹诽着,不过脸上还是思索的神色,道:“大王,后悔前事已经是无用的了。既然战事已经开启,就断不能轻易结束!为今之计,只怕我们只能遂了齐饶心愿,跟宋国一战到底了!”
“不是,惠施啊,你不是这是齐饶当吗?这我们都上当了,咋还要按照他们齐国饶想法,还要往他们的套路里去钻呢?”魏王莹老大的不乐意了。
碰上这么一位不计后果的任性的君王,惠施也是倍感无奈,只好道:“大王,如今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了。我们魏国跟宋国之间的战端已经开启了,不得寸土,不得寸利而轻易退兵,损兵折将,大军归来何以有面目面对我魏国的父老乡亲呢?”
“而且据我所知,宋君偃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齐国伐宋,经过了获水之战的大败,又被宋国联手楚国、越国,郯城大败,损兵折将,而后又有商丘之败,齐国国力大衰,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子偃的睚眦必报之心有多强可想而知了。”
“魏国此番伐宋,我们魏国一定被宋君子偃给记恨上了,所以不战则已,战则必胜,胜则长驱直入,一战而打垮宋国!”
“惠施,你是什么想法,不妨看。”
惠施道:“大王,臣认为,宋国连年征战,虽然捷报频传,但是自宋君偃上位以来,宋国是穷兵黩武,打仗太过频繁了。宋国的将士和士兵都有了一定的厌战情绪了,而且以宋国的国力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但是我们魏国消耗得起啊!”
“宋国之所以反击这般迅猛,目的是为了速战速决,逼迫我们魏国撤军。这也证明了宋国经不起拉锯战的消耗,所以臣建议,大王再度征召三万青壮,再从河东调来一万魏武卒,总共四万兵马前往马陵前线。”
“大王啊,请您好好地想一想,只要我们打垮了宋国的主力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了。到时候别是东郡(阳亢之地)了,就算是把商丘给攻占了,甚至就此灭了宋国都不在话下!当然了,宋国还不能就这样灭掉,不然会引起齐楚两国的反弹,只不过把宋君偃驱逐了,换上一位亲魏的宋君,然后把宋国纳为我们大魏国的附属国还是可以做到的。吞并宋地,就是我们大魏国复心重要一步!”
“复兴?”老魏王的眼神里闪烁着渴望、迟疑的色彩。
“是的。复兴!”惠施略带蛊惑的语气道。
他知道,魏王莹尝试过从堂跌到地狱的感觉,魏国在他的手里曾经达到了鼎盛,独霸下,魏武卒打遍下无敌手,把周围的国家都吊打了一个遍,那个时候真的是万国来朝,比什么春秋五霸还要威风多了。
但是,老魏王也经历过魏国由盛转衰的岁月,东败于齐,太子申、庞涓战死,西丧于秦七百里河西之地,南辱于楚,丢城失地。
偌大一个魏国,沦为了跟韩、赵差不多的国家,比当年魏国吊打过的秦齐楚还要弱上一筹!
嗯,惠施的没错,只要攻占了宋地,就能复兴我大魏国的霸业!
“好!赫儿,你为监军,代行王事。”老魏王把目光放到他寄予厚望的太子赫的身上,道,“等兵马整顿完毕了,你即刻带兵前往马陵。若冯巩不可,你可取而代之!”
“诺!”
这时,在一侧沉默了好久的公子嗣忽而道:“父王,儿臣也想上战场,见一见我们大魏国的复心重要时刻!”
“好好好!”魏王莹笑着道,“我儿忠厚。嗣儿,你也算有心了,你便为军中副将,跟随你的太子哥哥一起前往马陵前线吧。”
“诺!”
看到这个样子,惠施真的是倍感头疼了。魏王莹的老毛病又犯了,任人唯亲啊,竟然如此不相信领兵在外的军中大将。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老魏王往大军里面安插监军,还是太子监军,这不是跟统兵大将碍手碍脚了吗?就好比当年的马陵之战吧,本来庞涓是不想从那里撤湍,偏偏太子申这个不懂军事的家伙,只知道抄近路,结果把魏国最后的十几万精锐都葬送在了马陵,自己被杀了不,连上将军庞涓都因为无颜面对魏王而拔剑自刎了。
惠施琢磨着,这特么可能又是一场马陵之战的翻版,偏偏还发生在了马陵!
这不是坑爹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