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偃其实是很忙的,自从宋国颁布新政之后就更加地忙碌了,可谓是日理万机啊!
新政的成效十分地显着,这是在改善李敖变法遗留下来的弊端,那些公卿大夫们可是举双手赞成的。上行下效,新政所出台的政策注重的是民生和文化,很快就得到了贯彻落实。
见到国家的形势一片大好,宋王偃心里很高兴,于是一件关乎国本的事情就这样被他提上了议程。
在大朝会上,宋王偃面对着群臣高声道:“诸卿,寡人有一件大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现在寡人已然为王,万象更新,国家兴旺发达了!寡人决定立储,却不知道这储君之位归属何人为好?”
这立储之事,最好是国君自己提出来,或者是默许臣下这么做,不然很容易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轻者臣下被贬官,重者玉石俱焚,大家都不得安生。
立储之事,关乎国本,谁都不敢擅专。
一个臣下若是跳出来请国君立哪个公子为储君的话,绝对是傻缺行为,或者是真的有恃无恐!若是没有君主的授意,你特么就这样干了,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的!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国君的家事,便是国事!
逼着君主立储,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啊,毕竟立储君就是在选择后继者,君主健在,何必早早地立储?如果一个不谨慎,被君主记恨上了,认为你这是在结党营私,在诅咒他早点死的,那你肯定死得更早,死得更惨!
现在宋王偃是春秋鼎盛,不过三十三岁的年纪,不算太大,但是也不年轻了,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过三十岁的战国乱世,宋王偃能活到现在还是他一直是锦衣玉食,活得很滋润的缘故。
春秋战国时代,其实是有很多宗室喋血,为了一个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事情的。
远的不说,赵国就经常发生夺位的叛乱,宗室子弟之间为了君主之位你争我斗,都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还有魏国的老魏王,还没继位的时候其实他并不是太子,魏武侯没有立储,所以老魏王与弟弟公子缓为了一个储君之位大打出手,之后以老魏王成功上位,公子缓出走他国落下了帷幕。
现在天下列国都汲取了以前的教训,很多国君都早早地立储了。
不过宋王偃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虽然对于长公子子恒青睐有加,但是迟迟没有利子恒为储君,所以大家的心里都在打鼓!
子恒其实是最适合作为储君的人选,不过他的性格比较柔顺,谦谦君子,看上去很贤明。很可惜,战国乱世,想要有一席之地其实不需要这样贤明的君主,他们宋国需要的是雄主,如宋王偃这般的雄主!
子恒是长子,又是嫡子,按照自古以来的宗法制,子恒成为太子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但是子恒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缺点,就是不类父。他的行事作风一点都不像自己的父王子偃,这个放在普通人家或许是没什么,但是这在帝王家,是一个很敏感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子恒的地位变得十分的微妙。
众所周知,宋王偃宠爱的是八子子楚,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悉心教导。
这将爱子作为储君的君王可不少,齐桓公是一个,赵武灵王是一个,不过这么干的话很容易引起非议!
所以立储君,不按照宗法制,不立长,不立贤,一切按照君主的喜爱,一意孤行的话,很容易给国家带来动荡的。
赵武灵王的沙丘之变,齐桓公的几个儿子为了争夺君王打得不可开交,最后齐桓公的尸首都腐烂了,发臭了,这才被匆匆收敛了,真是人生惨剧!
这两个人都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啊!
不早点立储君,就是不早点定国本。没错,储君就是国本!
现在难得宋王偃开窍,打算趁着这个时候立储,故而群臣心里都激动不已,这个时候该是站队的时候了!
呃,这个队好像并不需要站啊!
按照宗法制,子恒既是长子又是嫡子,根正苗红的嫡长子啊,又有足够的能力,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储君的必须人选啊!
以黄庸为首的楚国一系的大臣并没有站出来赞成,而是面面相觑了一下,接着黄庸站了出来,向着宋王偃高声道:“大王,老臣以为,立储之事可以暂缓!大王春秋鼎盛,不过而立之年,何以立储这么早?现在诸公子都还年幼,如雏鹰一般尚未成长起来,无甚资历,又看不出诸公子具体的能力,此时立储,确实没什么好的人选。请大王三思!”
“请大王三思!”楚国一系的大臣纷纷跪下来山呼道。
宋王偃笑了笑,这些大臣脑子里想的什么,他都一清二楚的。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擅长窝里横的国家,源远流长啊,朝堂上有两大派系,两大派系里又有若干的乡党,不过他们这样做宋王偃反倒是放心了,只要你不结党营私,不影响国家的大事,没有什么恶劣的影响的话宋王偃还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朝堂上一家独大有多么可怕,宋王偃还是心有余悸的。
看看后世的大明江山,东林党一家独大,朝野上下都是东林党的士人,既控制了舆论导向,又掌握了国家的政权,没有他们的准许,皇帝的政令能不能出京城还两说呢!
所以宋王偃不怕手下的大臣拉帮结派地斗法,有竞争才有动力,若是宋国的朝堂如韩国的朝堂一般,如一汪死水,整个朝堂成了韩王康一个人的一言堂的话,那多没意思。
见到楚系的领袖黄庸跳了出来,阻止宋王偃的立储之事,以苏贺、子干等为首的老宋人一系的大臣都大为恼怒,彼此用眼神交汇了一阵,最后还是苏贺站出来说道:“相国此言差矣。储君,乃是国本,国家之根本!立储君就是在定国本,国本若不定,国家何以兴旺发达?”
“现在公子恒已经十七岁了,知书达礼,文武兼备,弓马娴熟,为人雍容大度,待人接物都很有一套。公子恒又经常帮助大王处理政务,颇有心得,可谓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啊!公子恒是要资历有资历,要能力有能力啊!难道相国大人你认为子恒没有资格当太子吗?”
听到这话,黄庸眯着眼睛,说道:“公子恒是大王的嫡长子,王后所出,按照宗法制当储君是没错的。但是苏大人你刚刚说的这些,并不能证明公子恒真的有能力做太子!储君之位,事关重大,关乎国本!岂可马虎?”
同样是楚系的大臣邹衍站了出来,说道:“相国大人说的没错。我宋国之立储,绝不能过于草率了!现在我大宋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已经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后继之君必然要是一个可以继往开来的雄主,似公子恒这样的,只能是一个贤明之君。”
“贤君固然是好,但是在这个大争之世里,贤君,只能是守成之君,难以进取也!若是后继之君无法秉承大王的志向,励精图治,开疆拓土的话,国力则势必如霸主魏国一般下滑!难道这是大家想要看见的吗?”
宋王偃微微颔首,邹衍说的有道理。
以子恒现在的性格和行为举止,透露出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类父,不跟宋王偃一样是一个不世出的雄主。
贤君若是生于太平盛世,能打造出一个治世,如文景之治一般,但是绝不能开拓进取,在这个战国乱世里争取一席之地!
对于让不让子恒当太子,此前宋王偃还是有顾虑的。虽然子恒的性格不是太软弱,但是性子温和,雍容大度,能力是足够了,可是心性还不够强大!
这是一个狼的时代,豺狼虎豹横行天下,后继者若是一个不作为的温驯的绵羊怎么行?
所以宋王偃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改变子恒的思想和性格,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子恒都已经快成年了,看来这辈子差不多就这个性格了。
不过宋王偃也还没灰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废掉子恒的储君之位的。现在立储,乃是为了定下国本,万一哪天他宋王偃甍了,有子恒继位,群臣拥戴,宋国便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动乱了!
子恒进取不足,但是守成有余,有这么一点就足够了。
至少在没有出现更好的人选之前,宋王偃是不会改立储君的。他的儿子很多,他自己还春秋鼎盛,所以一切都不急,他这是在未雨绸缪而已。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寿命普遍较短,而且战争那么多,意外那么多,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呢?
想想晋景公的死法,宋王偃真的是不寒而栗!
怎么死的?掉粪坑死掉的!
晋景公在中国历史上可谓是千古留名的存在,他的出名可不是他如何如何丰功伟绩,也不是他如何如何昏庸无能,而是他另类独行的死法。
晋景公身为晋文公的孙子,却没有继承晋文公的雄才大略,一生只能算是资质平庸,没有很优秀,也没有很差劲,唯一的污点可能是在晋、楚两国的战争中由于指挥不当,致使楚庄王一跃成为“春秋五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