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院,即商山学院坐落在一片浩渺无际,郁郁葱葱的大山中。
在宋国都城朝歌之外十里之处,有一座占地极广,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堪比沙丘宫,却并非是金碧辉煌的,而是看上去如小邑一般,府邸、草庐、竹屋都有,更不乏潺潺流动的溪河,明如镜面的湖泊,开凿的假山,怪石嶙峋。
能出入这里的,无不是饱学之士。真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能进入科学院的,都是各行各业,某一领域当中的佼佼者。除了儒家、墨家、农家、名家等这些诸子百家的杰出人物以外,还有许多做学问的人。他们可能以前是籍籍无名的,但是在通过宋国制定的一些考核情况之后,得以进入科学院。
想要进入这一所宋国的最高学府,大名鼎鼎的科学院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臣等恭迎大王!大王万年,万年,万万年!”在院长孟轲的带领之下,一众科学院的官吏都出到学院的山门前,向着到来的宋王偃大礼参拜。
孟老夫子是做学问的人,儒家之亚圣,声名显赫,由他做这个科学院的院长,真是实至名归的。
宋王偃亲自上前,将孟轲扶了起来,随后又搀着他的胳膊,执礼甚恭地道:“多日不见,夫子的身子骨愈发的健朗呀。”
“大王过誉了。”孟轲现在是满面红光,笑着道,“有赖于大王传授的五禽戏,老臣这些日子勤加练习,确实精神饱满许多,腰酸腿疼的老毛病都不再叨扰了!”
“哈哈。夫子汝喜欢就好,汝身系天下之学术,断不可有丝毫的闪失!”
“王上,老臣建议,这个五禽戏在举国上下推广。作为养生之道,强身健体之用极佳也。”
宋王偃颔首道:“寡人亦是正有此意。你我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呀,夫子,这样吧,你从科学院里选出一部分人负责编辑新的五禽戏,即体操,可效仿虎、豹、狼等禽兽多做运动,可称之为体操。”
“甚好!”
宋王偃又道:“这位是楚国的左徒大人,屈原屈子。屈子,孟老夫子汝可识得?”
宋王偃未曾怠慢屈原,只是有孟轲这位大贤良师在前,不得不表示尊敬之意。屈原当即上前,对着孟轲毕恭毕敬地道:“老师,多年未见,老师一向可好?”
“好,好啊。”孟轲捋着花白的胡须,颇为欣慰地道。
“你俩认识?”宋王偃愣住了。
屈原回答道:“老师游历至郢都之时,屈原有幸与老师会晤,相谈甚欢,屈原遂从儒家,以记名弟子侍孟轲老师。”
难怪。宋王偃点了点头,其实这个不足为奇的。
似孔丘、孟轲这般的儒家圣人,何以名动天下?无非是他们喜欢周游列国,加上嘴皮子工夫厉害,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一番治国安邦的理论让人信服不已罢了。
所谓的圣贤,其实大多是别人鼓吹出来的。
历史上的孟尝君田文,号称有门客三千,其中鸡鸣狗盗之徒可不少。田文那偌大的名声,其实是靠着他的这些门客到处鼓吹,鼓吹出来的,至于是否有贤才,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屈原,汝欲仕宋乎?”
屈原闻言,不由得颇为遗憾地道:“老师,弟子为楚国王室后裔,世受王恩,不敢背弃也。故而宋王固然诚心拜弟子为上卿,入仕宋国,弟子亦是惶恐不已。”
“唉,人各有志,这个强求不来。”
宋王偃与孟轲、屈原二人又相谈了一阵,接着径直走入辩论会的现场,在所有人都向着宋王偃行礼之后,宋王偃这才走到辩论会的主位上坐下。
看了看这个偌大的会场,熟悉的面孔可不少。
诸如公孙衍、甘茂、赵成等列国的使臣,都是宋王偃特意邀请过来的,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士子,也都站在一侧,他们是没有席位的,不过能在这里耳闻目睹诸子百家的各位大才们的辩论,他们亦是倍感荣幸的。
“夫子,不知方才诸位辩论的命题为何?”宋王偃颇为好奇地道。
“宇宙生成之论!”
“宇宙生成之论?”
闻言,宋王偃不由得为之一愣。
早在远古时代,许多智者便开始琢磨天文星象,都提出了不同的理论。对于这一点,宋王偃还是略有耳闻的,只不过他平时对这一领域不怎么感兴趣,这一下,听见众学者在辩论宇宙生成之学说,不由得来了兴致。
“可有优胜者?”
孟老夫子回答道:“关于宇宙生成之论,众说纷纭,见解不一。不过老臣却是从众人的辩论,以及论文当中找出了一位大才!”
“噢?是何人?”
“楚国隐士,鹖冠子。”
孟老夫子随之招了招手,将一本笔记呈给了宋王偃阅览。
商山学院各学者之间的辩论,其一言一行都有专门的人记录下来的。
宋王偃打开笔记本看了看,真是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赞许,眼中是异彩连连的。
只见这个名为鹖冠子的楚国隐士的论文上,赫然写着:有一而有气,有气而有意,有意而有图,有图而有名,有名而有形,有形而有事,有事而有约。
约决而时生,时立而物生……莫不发于气,通于道,约于事,正于时,离于名,成于法者也……天地成于元气,万物乘于天地。天者,气之所总出也……
淋淋洒洒二千字的论文,真让人看得津津有味,荡气回肠。
这篇论文,宋王偃觉得其行文古奥典雅,用辞古雅含蕴,字里行间中,处处表现出“道化腐朽为神奇,润物万物而无声”的神奇而不可抗拒的力量。
“鹖冠子先生何在?”宋王偃颇为激动地道。
在人群中,一名站着而没有席位的小老头在那里打呼噜,昏昏欲睡的。这个小老头看上去不过五十岁的年纪,衣着朴素,气质全无,让人一看之下,只觉得这人不过是耕作的农夫一般,平淡无奇。
听闻宋王偃的叫唤,在小老头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推了推他,说道:“鹖冠子,大王唤你呢!”
“噢噢!啊?”
直到这时,鹖冠子这才如梦初醒,有些懵懂,而睡眼惺忪地张望了四周一眼。
宋王偃见到人们都在看着这个小老头,心中一动,于是下了陛台,径直走到鹖冠子的面前,作揖道:“先生大才!寡人这厢有礼了!”
“鄙…鄙人李……李冠,草号鹖……鹖冠子!见过王上!”这个鹖冠子说话结结巴巴的,口齿不清,听上去着实让人蛋疼。
见状,在场的学者都不由得忍俊不禁。碍着宋王偃在当前,又自恃君子风度,他们不便嘲笑出声,故而有此笑而不语之态。
跟一个结巴交流,宋王偃都颇为不耐,不过对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现在宋国固然人才济济,什么样的人才都多如过江之鲫,不过宋王偃还是不能丢了自己礼贤下士的招牌,不然再多的贤才,最后可能都弃自己而去的。
“先生,适才寡人看了先生撰写的论文,果真精彩绝伦,妙不可言!寡人看先生对于天文星象一道颇为擅长,欲拜先生为值日星官、典令,同时赐先生宅邸一座,良田千顷,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宋王偃的这席话说的颇有诚意,感人肺腑。
但恰恰是如此流利的话,鹖冠子却听得不甚明白。
“鹖冠子,大王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答?”孟老夫子颇为不悦。
这时,站在一侧的鹖冠子的弟子,庞煖忙不迭地道:“夫子请息怒。家师耳聋,但精通唇语,适才王上说话的语速快了一些,故而家师没能解读出来。”
还是一个聋子?
宋王偃不由得瞠目结舌!
真是作孽啊!如此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不仅结巴,还耳聋!真是天妒英才!
不过,常言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给你打开另一扇门。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鹖冠子结巴又耳聋,但是才高八斗,聪慧过人,不失为一大才。
鹖冠子似乎知道自己结巴的毛病,亦是有些自卑的。鹖冠子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直接写了几行字,为了表示自己并非是不尊重宋王偃,他特地将这一本笔记双手奉上。
宋王偃看了一眼,只见笔记本上赫然写着:王上,鄙人之才能不仅限于此。夫天文、星象、算术、制图、兵法、权术等,不过小道耳,鄙人尤擅施政,有治国安邦之策,内有城府。可屈才耶?
好一个傲气的鹖冠子!
宋王偃见到鹖冠子如此不客气,傲气外露,心中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反而对这个人倍感兴趣,一脸的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