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幅幅白骨被挖出,蒋山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脱罪,只要找不到老夫妇二人,只凭几具白骨,他顶多有失察之责,多使些银子给探事司的人,或许都不用上报,蒋山觉得自己活了五十多岁了,还没见过不喜欢银子的人。
这般宽慰自己一番,蒋山站起来了,他走到吴晨身旁,苍白的面孔堆满了讨好,他说:
“安平县内竟有这等事情,多亏你们提点,我这便命人严查,还劳烦两位去县衙一趟,给我机会好好谢谢两位。”
吴晨看着院中的白骨,内心波涛汹涌,昨夜当他听到蒋山的恶行时,才明白玉莲为何让他杀了蒋山,是该杀!
这与上一世查案不同,那时他不太有机会提前知道凶手是谁,需要走访查证,推理判断,需要技术部门的报告,需要各种证据,最终指认出凶手。
而现下他知道谁是真凶,可一样需要拿出证据,如何下手查证?
吴晨在思考这个问题,对蒋山的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
高二已经蒙了,他知道这处宅子有蹊跷,陈忠命他陪着吴晨走这一趟的时候说了,不管吴晨想查谁,如何查,高二只需帮吴晨开路,可高二没想到这个院子里竟然埋藏着这么多的尸骨。
死人,高二可是见多了,堆尸成山也曾见过几次,可那都是在野外,像这种埋在院子里的还是第一次见。
“需要先找仵作前来吧?”高二扭头问蒋山。
“自当如此!这个地方不干净,二位还是……”
“你省省吧,仵作前来验尸,我会看着,跟你说个事儿,”吴晨扭头看向蒋山,眼神凌厉:“这个案子我会一查到底!当初敢做,便要想到脑袋搬家时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这,这是何意?可有实证说是我做的?”
“我哪句话说是你做的了?”
“你……”
“你想要实证,这不难,两日时间足够了!想吃什么这两日便吃什么,该嘱咐好家里人的话,尽量一次性交代明白便是了。”
“我顶多是失察之罪,怎地到你口中……”
吴晨转身,一脸坏笑低声问:“你以为我是如何知道这处院落中有尸骨的?”
蒋山惊恐的看着吴晨。
“回去细细的想想,然后将脖子洗干净吧。”
蒋山一屁股坐到地上。
……
蒋山是被衙役抬回去的,是在仵作到了之后,吴晨没给蒋山机会向仵作交代什么,便被抬走了。
仵作是个老头,知道站在廊下的人是皇城探事司的人,他不敢怠慢,七副骸骨他查验的很仔细,到太阳西下了,他才查验完,只是查验完跟没验没什么区别,仵作能说出来的,还不如吴晨知道的多。
高二一直坐在长凳上,可吴晨除了跟着仵作一起查看了尸骨,便是一直面色凝重的站着。
“后面做什么?”高二起身问。
“将骸骨全部带回宅子里。”
高二先是一愣,随即急道:“你疯了?司尊可是住在院中的。”
“那你命人回去问问司尊放在何处安全?反正不能带回县衙。”
吴晨说完挠了挠额头,他现在手中无半分权利,身边也无信得过的人,大头只能算是个孩子,查证过程,着实让人头疼。
吴晨叹了口气,紧跟着又问:“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先将这里封了,我回去问问司尊该如何安排。”
高二求之不得,赶紧招来几名探事司的逻卒,看住院中的白骨,也没有让仵作回去,吴晨这才踏实的回到宅子里找陈忠。
……
陈忠正与人商议事情,吴晨站在廊下等了一会儿,想着逮着小太监出来的时候问问,若是陈忠还需要些时间,他便回屋坐一会儿,歇一歇。
没想到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小太监便心有灵犀的出来告诉吴晨可以进去了。
吴晨进屋的时候,屋内三人正好走出来,三个人两个年老一个年轻些,看着不像是武将,吴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还不忘点头示意,那三人同样好奇的打量吴晨,对吴晨点头的动作都皱了皱眉。
进到屋中,只见陈忠没在塌上,而是闭目坐在躺椅上。
“如何?”陈忠闭着眼问。
吴晨马上答:“正如昨晚我听到的一样,院中一共找到七具白骨。”
陈忠猛地睁开眼,却不是看向吴晨,只是看向前方,然后喃喃自语道:“果真有冤魂。”然后又看向吴晨问:“我这屋子,可干净?”
吴晨心里明白像陈忠这样的人,手中不知多少人命,听到这种事会怕也正常,只是知道了又如何?他往后余生便慈悲为怀了?
吴晨心中冷笑,却躬身答道:“世人离世时若是怨念太重,便会不想离去,但大多都会留在原地,好在,活人见不到,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司尊的屋子现下是干净的。”
“可,你能看到。”陈忠慢慢转头看向吴晨。
“未必是好事!有人生而过目不忘,有人成年后能举起千斤,有人会摸骨,有人会看相,无论哪种本事,都算是可养家糊口的,偏我这种,除了晚上夜不能寐,惊吓连连,还麻烦不断,实在是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陈忠笑了,说:“莫要妄自菲薄,你能做的有用的紧!说吧,你想如何做?”
“尸骨不能放到县衙,蒋山会狗急跳墙,若是连尸骨都没了,即便是皇城探事司,怕是也无可奈何,他京都必定有人,到时上下运作一番,多使些银子,这案子便翻篇了。”
陈忠没有说话。
吴晨继续说道:
“若是让蒋山这次再得逞,怕是后面胆子更大,真说有一日被他人查到,恐怕也要连累司尊……”
“莫要提我,只说你想如何做?要么请道士前来收了怨鬼,要么我命人找河东路提点刑狱司的人来查明此案。”陈忠沉着脸看着吴晨又说:“我知你想了结怨鬼的愿,好知道些山坳里的事,但活人还是要有活人的规矩……还有一个法子,倒是省事,我可以命人趁夜黑杀了蒋山。”
吴晨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