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约,事情可曾弄清楚?到底……”
当一轮火红的朝阳才刚刚跃出天际之时,原本说要等天明后才会率大军跟进的刘禅,此时却是已经面色凝重的出现在了橐皋城内。
只不过,匆匆而来的他,为的却并不是曹真这个刚刚被擒的魏国上军大将军。
“回禀殿下,曹真以为其被伏乃是为人所出卖。所以走投无路之际,悲愤之下却是……”
听到刘禅的询问,有些感慨的姜维也是有些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将之前曹真被俘前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刘禅。
“你便只是根据曹真所说?万一此乃对方反间之计……”
听到姜维给出的答案,原本还一脸凝重的刘禅,此刻却是有些急迫的摆了摆手。
很显然,对于姜维所给出的证据,自欺欺人的他却是有些不愿相信。
“殿下,隐兄弟自已也承认了!”
看着刘禅那明显自欺欺人的表情,无奈之下,姜维也只好再次开口,说出了一个让他根本无法再自欺下去答案。
“唉,这……为何……”
面对这已然无法为其辩驳的答案,刘禅也是不禁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
“臣……呃,在下……”
橐皋城县衙后院一处房间内,看着独自推门而入的刘禅,挣扎着从榻上起身的隐番,习惯性的就要见礼。
只不过,这才刚一开口,他却是转瞬间便又为一个自称卡壳了。
“算了,你身上有伤,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看着眼前这名自已亲自选出来的,同时也是‘季汉’第一个科举考出来的‘茂才’科状元,刘禅此时的心情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外臣,外臣多谢殿下!”
原本卡壳了的隐番,借着刘禅让其免礼的机会,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弄清楚了自已如今的身份。
“外臣?卿自建安二十五年跟随孤左右,如今已过去四载有余。若是加上汝父子先前在荆州所居时间……莫非在汝心中,就从未有过将自已当成汉臣之时?”
听到隐番这生疏的‘外臣’的称呼,眉头一皱的同时,原本怒其不争的刘禅此刻也是不禁带上了火气。
“孤想不明白的是,汝乃我大汉第一位茂才科状元,前途一片光明。曹魏逆贼究竟是许了何等好处与你,才能够让你放弃大好前途,甘愿背叛出卖孤与大汉?”
痛心疾首与恨铁不成钢的盯向了将自称从‘臣’改为了‘外臣’的隐番,心中火气升腾的同时,刘禅更是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要知道,虽然在此战之前因为年龄原因,隐番一直没有正式的朝廷职务,只是他的‘私人秘书’,但别忘了刘禅可是总领着‘季汉’军政事务的实权太子,大汉铁定的下一任皇帝!
一个实权太子、未来皇帝的亲近侍从,这个仕途起点不可谓不高了吧?
更何况,对隐番才能相当欣赏的刘禅,从军到政,可是没少给他锻炼的机会。
可以说,在刘禅的人才储备名单上,他隐番的排名绝对是名列前茅,远远超过了大多数人的。只要他按步就班走下去,日后的成为大汉三省丞相之一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但现在,这位大汉‘根正苗红’,前途一片光明的茂才科状元,却是偏偏就出了意外,犯下了根本无法赦免的死罪,这怎能不让刘禅痛心疾首。
“呃,殿下,外臣……外臣本就是魏国之臣。当初潜入荆州为暗间,亦是奉先王与间军司之命……”
看着满脸的痛心疾首且疑惑不解的刘禅,微微一顿之后,隐番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详细的说出了自已潜入大汉作为暗间的原委。
“什么?你,你是说……原来如此!我说为何大汉的茂才科状元都无法让你……”
得知隐番曹魏暗间的身份,刘禅这才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虽留着如此,但这么多年下来,孤对你的器重……你可知道,孤曾怀疑过黄皓,怀疑过身边其它人,但唯独却是没有怀疑过你。你可是孤亲点的大汉第一位茂才科状元啊,没想到为何到最后,这出卖孤与大汉之人却偏偏就是你!”
末了,在弄明白隐番曹魏暗间的身份后,刘禅也是不禁自嘲不已的摇头感慨了起来。
“殿下,外臣……外臣有负殿下信任!”
面对刘禅那自嘲的感慨,作为曹魏暗间的隐番,此刻也是不由得满脸愧疚起来。
“外臣?呵呵,你可知道,孤可是在将你当成我大汉下一代的三省丞相在培养!莫非大汉的三省丞相,都比不上曹魏区区一个暗间身份?”
再次听到隐番那带着浓浓愧疚之意的‘外臣’称呼,如同被啪啪打脸的刘禅,顿时真正理解了什么叫‘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理解了什么叫‘扎心’!
“殿下……”
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刘禅这发自内心的诚挚感慨和自嘲,从十二岁起便跟随在刘禅身边好几年的隐番,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再次语塞哽咽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刘禅不知道的是,能够让隐番这个暗间为自已的‘本职工作’感到真正的愧疚,已经是件相当了不起的事了。
要知道,在原历史上的隐番,不但凭一已之力在东吴掀起了滔天大浪,差点儿成功挑起东吴的内斗,甚至到最后事泄之时,也仍是没有半分悔意,狠狠的嘲讽了一把刚刚称帝不久的孙十万。
所以相比之下,刘禅这位受害者,已经算是十分的成功与‘幸运’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事到如今,你让孤该如何处置于你?”
看到隐番那同样发自内心的愧疚表现,长叹一声过后,刘禅心中那份本就不多的怒火却是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的为难。
没办法,杀了隐番吧,却是意味着一个有着巨大潜力的人材就此损失,实在太过可惜了。
但若是不杀吧,且不说其它被他泄露出去的秘密所带来的损失,单是此战中伤亡的那些汉军士,他又该如何向他们交待?
要知道,不同于曹魏以世家大族为国家基石,眼下‘季汉’的基石,可就是这些并不怎么起眼的普通将士和小地主阶层。
若是就此饶过了隐番,不但于牺牲的将士没法交待,更为重要的却是与他的国策起了冲突。
“殿下无须为难,臣,臣罪有应得,殿下只需依汉律处置即可!”
就在刘禅一脸为难之际,再次将称呼从‘外臣’转换为‘臣’的隐番,此刻却是毫不犹豫的为刘禅提出了依律处置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