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虽说会安城再不如王真人在的时候风调雨顺,但百姓们却不敢怠慢了,日日香火供奉,将太虚观里的道士们奉如神明。”
“所以,我们不能贸然冲进太虚观抓人。本来会安城刚收回来,大局未稳,这时若再有人借此闹事,会引起当地士族百姓的强烈反对。”
“哦,我明白了,好复杂呀!”绿水挠挠头。
陆北宁挑眉,“云初,该回答本王的问题了吧?”
景云初有点懵,“殿下,您有什么问题?”
陆北宁不答,似笑非笑地看着景云初,景云初努力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形,“哦,您是问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我怎么知道?”景云初暗想,这不是您要考虑的问题吗?
“不知道?那就好好想一想再回答这个问题,别忘了,本王当时可说过,此事由你负责,出了事,也得你来担着!”
陆北宁甩得一干二净。
景云初有点火大,敢情我帮忙还帮出问题来了!
可她不会给晋王硬杠,陆北宁也是看出了这点,才会这么拿捏她。
“殿下最近可是要去太虚观上香?”景云初沉吟了半晌问道。
“嗯,太虚观作为镇城宝观,历来的官员都要去上香,祈求真人保佑,本王要使城内百姓安定,也不能例外。”
“我觉得他们会在您去太虚观时动手。”
“是啊,二日后本王就要前去太虚观,太虚观作为福佑一方的圣观,是不允许带刀枪剑戟这类凶器入观的。云初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保本王平安。”
陆北宁的语气懒洋洋的,一副将自已的身家性命托付给景云初的样子。
“那些马钱子又作何用处呢?”景云初自问自答,“它一定是要用在关键之处。”
“投毒?会投在哪里?马钱子的量不少,一定是大范围的。”
“针对谁呢?百姓?军队?”
陆北宁静静地看着景云初推断,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时而眯眼,不自觉的小动作份外的可爱,不知不觉竟看痴了。
景云初没注意到晋王的眼神,继续冥思苦想。
“不太会针对百姓,如果是针对军队的话,幕后的人在图谋什么呢?”
“拿下晋王,削弱军队的战斗力,会安城……”
“殿下!”景云初突然出声。
陆北宁惊了一下,赶紧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喝完才发现拿的是景云初的茶杯。这下他也有点不自在了。
“发现什么了吗?”陆北宁清清嗓子问道。
景云初还沉浸在她的推断结论之中,压根儿没发现晋王拿错了她的茶杯。
“殿下,您可有派人去城外跟踪丹夏军的动向?”
“一直监视着。”
“这两天您让将士们一定要盯紧了,如若他们有行动,殿下您去太虚观上香就是他们是好的动手时机。”
陆北宁认可景云初的判断,“他们具体会怎么做?你可有想法。”
“第一,他们会趁您去太虚观时动手,或刺杀或生擒;第二,他们会对大魏军下毒;第三,如果这两点做到的话,大魏军群龙无首,又缺乏战斗力,丹夏大军就会趁机攻城,城内潜伏的人再里应外合,会安城危也!”
说完,景云初又谦虚地补充了一句,“这只是我个人看法,请殿下斟酌。”
陆北宁在房间里慢慢地踱着,思考着景云初的话。之前他判断出潜伏的人一定会在太虚观对他下手,又可能在城内制造混乱。但是按景云初的说话,事态则比他预计的要严重许多。
但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景云初是对的,至少,按照景云初所说的去预防,更可靠些。
他停了下来,坚定地看着景云初,“云初,按你的想法来,本王还是那句话,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殿下!”景云初惊讶,这可不是儿戏,晋王和会安城的安危,她扛不起啊!
“本王相信你!有什么后果,本王一力承担,你放手去做便是。”
陆北宁深觉景云初是一块宝藏,用人用长,而且要放手去用,他的五皇兄一开始教导他时,就告诉他这一点。从解封平镇之围,黄丘岗设伏,到昨日的以身诱敌,今日的精密推断,这姑娘智谋高绝,却又胆大心细,给她机会,假以时日,定能大放光彩。
看着陆北宁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光,景云初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少年心性,她其实也想有机会证明自己。现在这么大个机会落她脑袋上,她会拒绝吗?当然不。
“绝不辜负殿下信任!”景云初正儿八经地给陆北宁行了个礼。
陆北宁写了一份手谕,递给景云初,“需要什么,拿本王手谕去办!”
“遵命!”
从陆北宁处出来,景云初看着渐亮的天色,心中也生出一股蓬勃的希望,乱世出英雄,便是女儿身,她也要做自己的主宰,摆脱任人摆弄、命不由已的棋子的命运。
陆北宁看着园子里景云初的背景渐渐消失,拿起他错喝了水的景云初的茶杯,慢慢把玩。赵贤走了过来,低声说道:“跟踪马车的人回来了,他们跟丢了!”
“嗯,”陆北宁头也不抬,“邵夫子诡谲无比,跟丢了是正常的。我倒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为景云初而来。”
“五皇兄,你想做什么呢?”他喃喃自语,“是为了你的病?不,你若真要景言出面,有的是计谋。”
“云初,是我第一次为之心动的女子,我不会放手的。”
放下茶杯,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忽然就有些心烦意乱,赵贤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真准备把您和会安城的安危交给景姑娘?”
陆北宁闭着眼睛不说话,赵贤也不敢打扰,正待悄悄退出去,就听得陆北宁轻轻说道:“云初对我无丝毫情意,就算有一丁儿的爱慕,她也会早早掐灭,不说身份的高低贵贱,单就横亘在我和她之间的本王母家与景家之间的血海深仇,就是一条天堑,是跨不过去的。”
他的话音有一丝悲伤,“但是,怎么办呢,我是真得喜欢她,越来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