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初轻笑一声,道:“那我走近点,让你看清楚。”
她给明远打了个手势,两人突然跃起,临近船舷边上,用足尖踩着,蹬蹬蹬连上几步,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之上。
这一手轻功显然威摄住了船上的众人,霍正齐和崔若如临大敌,手中宝剑已出鞘,身后士兵箭已搭在弦上,都瞄准了两人。
景云初将手中令牌扔给霍正齐,“看清楚了,是不是秦王令牌!”
霍正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递给崔若,低声道:“是真的,恐怕我得走这一遭。”
“将军,慢着。”崔若皮笑肉不笑地将令牌扔回给景云初,道:“是真的秦王令牌又如何,现如今全大魏军营只认一种令牌,便是晋王令牌。”
即便明远因“美人计”一事对陆北安诸多不满,但听崔若之言,也觉欺人太甚。当年秦王令行天下,何等威风,如今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却遭此羞辱。
霍正齐听崔若此言,也吓一跳,为了不得罪崔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正是,我等只听从晋王号令,不敢有二心?”
景云初冷笑道:“只听从晋王之令,皇帝陛下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了吗!”
霍正齐一时口误被景云初抓个正着,一下白了脸,马上跪下向京城方向拱手道:“末将一时口误,乞望陛下恕罪。”
崔若在旁狞笑道:“这位姑娘,不用吓唬我等,陛下英明神武,我等自然誓死效忠。但陛下现将兵权交与晋王殿下,我等......”
景云初不耐烦听他啰嗦,又从袖中拿了一块令牌,扔给霍正齐,“瞧好了,既然将军口口声声说要听从晋王号令,不知这块令牌,能否让将军跟我走一趟?”
霍正齐定睛细看,正是晋王令牌,不觉愕然,“你怎么会有晋王殿下的令牌?”
景云初嗤笑道:“我怎么有晋王令,不如等将军见着晋王殿下的时候,问上一问。”
霍正齐不敢再拿乔,崔若也懵了,他有天大的胆子,现下也不敢再拦着霍正齐。霍正齐令自己所乘的这艘战船前行,搭上木桥后,自己带了两名亲兵上楼船拜见陆北安。
景云初和明远也回到了船上,刚才虽然两船相隔很远,但陆北安等人的目力极好,景云初拿出两块令牌的情景清清楚楚地落入了他们的眼中,此情此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出其中缘由。
是以,花落看景云初的神情是狠厉中带着轻蔑,好似景云初已经背叛了陆北安,而忽必的神色带点讶异和谴责,相反,正主陆北安面色无波,只对景云初颌着道:“阿初,辛苦了。”
景云初忖道,真是有苦难言,明明办好了差事还被人误会,其他两人的看法不打紧,关键是小五哥会怎么想自己。转念一想,凭陆北安的睿智应当不会误会她,当下便自我安慰地放下了心。
那霍正齐五、六年前曾见过秦王,当时对年少意气风发威名赫赫的陆北安也是满心满眼地敬佩仰慕,秦王重伤他还感慨悲凉了许久,觉得世间再难出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再见面,却奇异地站在了对立面。
霍正齐上前拱手揖礼道:“未将参见秦王殿下!”
话音未落,早憋了一肚子气的花落一抖腕,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就横在了霍正齐脖颈上。
“跪下!”
霍正齐脸色发白,梗着脖子问道:“殿下,不知末将做错了什么?受如此折辱!”
陆北安手指敲着轮椅护手,望着远处奔腾的河水,并不理他。花落将刀往下一压,霍正齐脖子上立刻显出了一道红印,渗出了血丝。
“再说一遍,跪下!”
能在离京城不远的陵州水师营当将军的人物绝不是个软蛋,霍正齐吼道:“末将乃朝廷命官,殿下即便贵为亲王,也要谨遵法度!”
花落的刀锋向下一斜,霍正齐脖子上的伤口推进去了几分,鲜血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前襟。
景云初很纳闷,在水师营船上时,霍正齐明明是主将,反而要看崔若一个副将的脸色行事,活脱脱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小人一般都很惜命,却在秦王面前,表现出一副临死不屈的模样,莫不是做给崔家看的?
他恐怕不知花落是何许人也!景云初绝对相信,霍正齐再不跪下,下一步花落的刀下亡魂就要再多一人。
说时迟那时快,在花落杀心突起,将刀回撤半分,便要霍正齐人头落地之时,景云初将两根银针顺手弹进了霍正齐的膝盖。
霍正齐只觉膝盖刺痛,控制不住“嗵”的一声就跪了下来。花落的刀险险从霍正齐的头上劈过,连头发带发冠都削了下来。
霍正齐只觉头顶一凉,用手一摸,只摸到了头皮和发茬,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秦王真动了杀心。
他也算是个硬汉,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膝盖无论如何用不上力,不觉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殿下不分青红皂白要杀末将,末将无话可说,引颈受死便是!”
景云初悠闲地走了过来,蹲在了霍正齐面前,笑道:“霍将军,别在殿下面前说法度,哪家法度会让你们藐视秦王令,大魏皇帝废除秦王令了吗?没有吧,那谁给你们的胆子将秦王令弃如敝履?”
霍正齐神色一僵,景云初道:“所以,杀你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而是师出有名。但是呢,”她拖长了音,转头看向陆北安,从陆北安深如潭水的眼眸里居然看出了点意思,“秦王殿下敬你还算条汉子,不怕死,文官不爱钱,武官不要命,大魏才会有将来,才会有国泰民安的一天。”
陆北安眼里差点泄露了笑意,这丫头用得真是太顺手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一点就透。
“阿初,把伤口给他处理一下。”
陆北安说了这一句话后,又闭口不言了。景云初拿出药瓶,给霍正齐脖子上的刀口洒上,霍正齐只觉一阵清凉,血即刻止住,连伤口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