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初之前就猜测,李元思之所以派人送花,不是得了秦王的授意,便是陆北宁的主意。现在见陆北宁跳了出来,心里微暖,道:“殿下为何不亲自送来?”
陆北宁用手抵着嘴唇,干咳了一声,“那个,不太好拿。总之,你喜欢就好。”
景云初笑眯眯地道:“我很喜欢,特别是那株墨菊,特别漂亮。就是我府里没有会侍弄花草的人,这些花这么娇贵,怕养死了。”
“赶明儿我给你找一个人来。”陆北宁想到他府里的赵贤,弄这些玩意绝对是一把好手。
景云初摇摇头,“算了,来个人不方便,乔姐姐秀外慧中,细心得很,先让她试试,不行我再找殿下要人。”
她想了想,又道:“殿下不要多心,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不习惯府里有陌生人。”
陆北宁心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话还不如不说。
乔木在虚掩的门上敲了敲,端进来两碗银耳莲子羹,陆北宁也不见外,端起一碗两口就下肚。
“不够,云初。”
听着陆北宁撒着娇的尾音,乔木整个都颤了一下,景云初已经习惯了,将另一碗递给他。
陆北宁摇摇手,“不要甜羹,弄点热食吧。”
不是矫情,他是真饿了。前几日接到消息,金真使团已经出发,朝堂上下之前接到的信息是至少要过了大年初二,金真才会派遣使团入魏,没想到金真人连年都不过,这么匆忙就上路了。
是金真朝政出了什么事?还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虽然崔家施压皇帝将他从会安城召回,成为大魏和谈成员的副主持,可是他的立场和陆北安强硬的立场是一致的,崔家和太子主和并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打算百分百地要泡汤。
他有点冷厉地想,大魏北方的国土是无数大魏儿郎舍生赴死、血染沙场,一寸寸夺回来的,这些主和派坐镇东都,整日在纸醉金迷的繁华温柔地儿,过着钟鸣鼎食、骄奢淫逸的生活,只要他们的利益不受损或少受损,他们上下嘴唇一碰,将士们拼死保卫的山河就有可能成为他们中饱私囊、巩固权力的工具。
接到消息以后,他特意去了秦王府和陆北安促膝长谈了一次,两兄弟充分交流了意见,定下了大魏在这次和谈上的基调。陆北安特意嘱咐他,金真使团这次强烈要求在大魏都城举行和谈,恐怕来者不善,要小心他们的阴谋诡计,京师的戍卫务必要加强,金真使团沿途的行踪、接触的人等一定要密切监控。
从秦王府出来,他直接去了京郊大营,一直呆到腊月二十七日晚,陆北安传讯让他二十八日朝会一定要上朝。在朝会上他和他五皇兄一唱一和,使册封景云初为封平县主成为定局。
下了朝之后,皇后派人请他入宫,他原以为皇后会为他在朝堂上力挺陆北安的行为生气,却没想到他母后对此事一字未提,只告诉他正月初三的花会,他须得参加,让他自己挑选中意的女子。
景云初原来没资格参加的时候,他是说什么都不想去的,现在景云初既然有了封号,参加花会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出了皇后的延福宫,他折去了东宫,守着太子妃给景云初写了贴子。回过头又开始搜寻珍品花卉,他一心想给景云初最好的,府里管家赵贤拿了几十株来,他看了都不满意,李元思告诉他,明丰城有一道士,培植的有十分珍稀的花草,殿下如果有缘,说不得能求得珍品。
他一听,二话不说,跳上马,风驰电掣就出了城,明丰城正常骑马需要一天多才能到,晋王殿下座下是追风逐日的千里良驹,不到一个晚上就跑到了明丰城,根据李元思给的地址,找到那道士,表明身份,那隐士盯着他的面容看了半晌,又掐指算了一刻钟,要了陆北宁一个承诺,就任他选了。
他一眼就看中了那株墨菊,道士也不要他钱,只说需要的时候兑现他的承诺即可,陆北宁也不和他废话,将墨菊包裹好,日夜兼程又赶了回来,匆匆交待李元思府邸的管家给景府送去,自己回王府洗浴整理仪容,天黑就过来了。
整整一天一夜滴米未尽,适才见着景云初,秀色当前,帮他抵挡了一阵饥饿,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几顿不吃还是抗不住的。
乔木拿了点心过来,景云初道:“乔姐姐,让乔杉辛苦一下,给殿下做几道小菜。”乔木点头,出了院子却没去柴亭找乔杉,自己去了厨房。
乔杉已对晋王殿下动了情,这个时候万不能让她再和晋王有所接触,说不定时间长了,这情思自然也就淡了。
待她做好几份小菜端上来的时候,景云初面露诧异,虽然论厨艺,乔木也不差,但和乔杉相比,菜肴从摆盘、口味到搭配,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姑娘,乔杉身体有些不适,我就替她做了,殿下尝尝,如果不好,我再重做。”
陆北宁尝了一口,味道自然是比不上王府里的美食,但有景云初在旁陪着他用膳,这几味小菜就堪比凤髓龙肝、饕餮大餐,再加上他确实饿了,须臾功夫,风卷残云,将菜饭一扫而光。
乔木端来漱口水,陆北宁没接,可怜巴巴地看着景云初,“云初,吃得太急,我噎着了。”见此情景,乔木觉得自己在这屋子里实在是多余,她将漱口水放在桌上,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了了去。
陆北宁锲而不舍地保持着他的表情,景云初不忍卒睹,认命地走到陆北宁身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陆北宁舒服地像猫似得眯着眼睛。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景云初拍了两下,就住了手,转身端起那碗漱口水,递给陆北宁,陆北宁并没有接过,而是低下头,就着景云初的手喝了一口。
景云初想撤回手,陆北宁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别动,我还没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