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傅让人把最宽敞的客房收拾出来,按照温院判的要求换上全新的白布单,再安排人把崔容时小心的抬到床上。
一切准备妥当后,温院判跟众人说:“我要拔刀和缝合伤口,但其他医官不在,需要人帮我按着崔翰林,谁能来?”
两道声音毫不犹豫的响起,“我来。”
正是赵晚晴和赵青宸。
崔容时强忍疼痛,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跟赵晚晴说:“我不同意,宸弟在这即可。”
赵晚晴同样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我要陪着你,你曾说过要与我生而同衾,死亦同穴。我要做与你并肩的妻子,而不是被你保护的菟丝花,你强我也不弱。”
崔容时感觉身上刺骨的疼痛好像被她坚定的眼神治愈了,怎么会有这么倔强又可爱的女人,他何其有幸。
赵晚晴拉住他的手,镇定的说:“麻烦温院判了。”
温院判清退了其他人,边为治疗用具消毒边讲解,“我会先拔刀,刀口用火燎法去腐生肌,最后是缝合。当然我也会用麻沸散,尽量减少疼痛感。”
赵青宸感觉头皮发麻,“温院判你还是别说了,我都替姐夫疼。”
温院判好心提议:“你们可以多跟他聊聊天,古有刮骨疗毒,分散病人的注意力确实可以缓解疼痛。世子你按住崔翰林的上身,郡主扶住肩膀,我要拔刀了。”
赵晚晴侧坐床头,摁住他的肩膀,用轻柔的声音说:“你有什么愿望?”
崔容时认真想了想,有些要求还是得趁人之危,此时不讲更待何时。
“你还欠我一个未尽之事。”
赵晚晴没反应过来,“何事?”
温院判猛地拔刀,鲜血喷射而出,而后立即用烙铁止血。
热铁灼烧皮肉的疼痛让他身体猛地一颤,冷汗直流,赵晚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摁住他。
待疼痛暂缓,崔容时面色惨白地用唇语吐出两个字,洞房。
赵晚晴......
客房外,所有人焦急的等待。
大理寺卿检查完刺客情况前来汇报,“这名刺客使用的刀具和穿的衣物都是寻常之物,所服用的毒药也并不稀奇,恐怕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的。他临终前说的话更像是混淆视听,将刺杀原因归咎于仇恨,让人猜不出动机。”
镇国公主沉声说:“你们整理案宗吧,晚上与我一并向官家汇报。”
然后不容置疑地向朱太傅说道:“太傅也一并跟我去。”
朱太傅荣辱半生却第一次觉得憋闷的要窒息。
好好一场寿宴,本是要让京官们知道朱家势力犹在,却被自家人搅成一团糟。好不容易送走宾客,又在家门口遭遇了刺杀事件,被刺杀的还是官家最尊敬的长姐,朱家难辞其咎。
温院判推门走了出来,“崔翰林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我给他服用了安神药,长乐郡主和世子在照顾。只要熬过了今晚,应该就能度过危机。”
镇国公主跟着松了一口气,“崔翰林于我有救命之恩,劳烦温院判今晚住在朱府,随时查看他的病情。”
温院判自然不敢拒绝,满口答应。
崔太尉见夜已深,朱府有孙媳妇在他也放心,便带着众人先行离开。
在门口告别时,崔太尉看着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朱太傅,发自内心的说:“不孝父母,敬神无益;行止不端,读书无益;心高气傲,博学无益。朱兄聪明如斯,临老却优柔寡断,你的当断不断就是家宅不宁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