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使李赋向仁宗回禀道:“臣有罪,未能带回二皇子。”
仁宗不解:“昨日馆驿还传报说老二再有一天的行程就能到,今日怎能还未回来?”
“臣在城外潜伏,始终未见到二皇子,于是派人前去侦查,发现距离臣一里外的密林里曾有人扎营,使用的炊具有一部分是官窑所制,臣认为应该是二皇子的随行人马。从篝火燃烧情况来看,二皇子和随部应当是用完午膳就离开了。”
仁宗蹙眉,“你的意思是有人给那个孽障通风报信,他已经跑了?”
李赋性子颇直,他直接回道:“臣确实是这么猜测的,臣已经派人寻迹跟踪过去,二皇子走的方向是河北地区。”
仁宗将身体重重的靠在椅背上,低声说道:“看来这个孽障是找他的外祖去了,钱炳君,骠骑将军,哼,我倒是真想知道他们下一步还要做什么,造反吗?”
“传朕指令,将驻守各州府的上四军和殿前司都调回来一部分,殿前诸班和御龙诸直随时待命,全体将士严阵以待。”
“臣得令。”
待李赋离开后,仁宗说道:“你们出来吧。”
崔容时和卫眭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仁宗问道:“你们二人如何看?”
崔容时说道:“臣以为骠骑将军未必能起兵,一是骠骑将军驻守的河北地区距离汴京城路程颇远,快行军也要一旬才能到达,时间较长,冬季行军将士们也受不住。二十年前的振威将军能越过崖海是因为走水路,陆路很难做到隐藏行军行迹,对于二皇子和骠骑将军来说冒然行军太危险了。二是河北地区还有驻军在,做不到悄无声息的搬空守军,他们要顾虑的事情太多。”
仁宗继位后,为了防止地方军拥兵自重,他在各州府都派了驻军,名义上是与地方军相互照应,其实是为了防备将领叛变,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卫眭跟着说道:“不起兵不代表不能作乱,哪个大户人家还不养点府兵,更何况还是经年的老将,骠骑将军有没有背着朝廷养私兵咱们就不得而知了。哦,我记得崔太尉打仗的时候就用过一招化整为零,把士兵分批次的散出去,再一点点聚集起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仁宗点头,“下令,春节期间,汴京城戒严,严格限制往来人数,尤其严查河北地区来人。”
卫眭继续说道:“臣最近排查红粉佳人胭脂铺的常客,发现近两年城内很多武将的夫人与胭脂铺都往来甚密,若这胭脂铺与谋反有关,恐怕这些常客都是意有所指。”
崔容时说道:“二十年前振威将军有十万大军,如果他们没有如此雄厚的兵力强攻,也就只能里应外合了。充分利用城内守将的优势,想攻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也不是难事。”
仁宗逐渐觉得原来错乱不堪的线开始清晰起来,就像抽丝剥茧一样,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谋算了这么久,急于逼着老二暴露,不就为了那一刻。成王败寇,哪会像他们想的这般容易。”
仁宗觉得有点累了,挥了挥手,“好了,明日就除夕了,你们还得参加宫宴,今日也早点回府与家人团聚吧。”
崔容时和卫眭从侧门出来时,天空正飘起漫天飞舞的雪花,乍一看雪势不小。
崔容时感叹道:“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会是个好年景。”
卫眭耸了耸肩:“比起明年的事,我更关心明天的事,这么大的雪,明日除夕宴级别低的官员可就遭罪咯。”
每年除夕官家都会赐百官宴,也是一年中品级最高的宫宴,皇亲贵戚以及回京述职的高级将领和高级地方官都在正殿宴饮,六人桌,每人坐一个绣墩。级别稍微低一些的官员就只能去偏殿用餐,但偏殿里的餐桌和座椅都要比正殿里的稍微矮一些。级别再低一些的官员就只能到殿外回廊里就座,而他们的餐桌和坐具也是最矮的,看起来跟跪坐差不多。
崔容时突然想起自己岳父的吐槽:“冬天参加宫宴最糟心了,也不知道皇兄为什么那么爱宴席,没事跟后宫吃点喝点不好嘛。”
再想想这样的雪天,估计殿外用餐的官员们都得风寒......
很多品级不算太高的官员一听说官家赐宴就头疼,总有人借着生病或者家中有急事想请假不参加。
但仁宗却是个宴席爱好者,最讨厌自己宴请的时候有人不来,直接下令道:“臣僚若有托故请假不赴宴者,御史台纠奏”。
意思是哪个官员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请假不参加官宴的,御史台要研判真实性,说假话的必须重惩,也成为官宴的一个笑谈。
比起官宴,崔府今日也有家宴,因为崔家的三位老爷都回府共贺春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