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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个人,秦栀和公冶峥都有短暂的停顿,对视一眼,随后便都站了起来。

火把亮着,使得坐在轮椅上的柴廷南看起来有一半的阴郁,尤其是那眼底,更是没有任何的光明之色。

“许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真是让人深感意外。在此,深表同情。”公冶峥明显故意为之,说着气人的话。

柴廷南冷哼了一声,“你如今像条狗一样被关在这儿,我也很同情。接下来,还有更值得同情的事儿会发生,希望你的嘴,到了那时仍旧这么好用。”

公冶峥笑了一声,笑的很好听,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的恶意在里面。

秦栀的视线从柴廷南的脸一直滑到她的腿。她的腿,有袍子遮挡,看不出什么来。

但如今她坐在这轮椅上,怕是腿受了重伤。

稍加猜测,秦栀也差不多猜到了,许是那时在葫芦山,她不似公冶峥那般忍气脱逃,与血燕散花对上了。

那东西飞沙走石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区区人体。

想要拆卸它十分不易,更别说肉掌相对了,根本伤不到它分毫。

“今日能把你也抓来,实在是意外收获。老子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也在这里,当真是好运。正好,老子这仇,能一并报了。”看向秦栀,柴廷南的脸色又一变,与对待公冶峥时,又是不同的一种状态。

看着她,秦栀笑笑,“如此,似乎我也只能认输了。就是不知,你打算给我们怎样的死法呢?”

“要你们死,再简单不过了。但是,就此杀了你们实在太过便宜,你们的命,暂时来说,还有些价值。”柴廷南在笑,可是那张脸怎么看都是有些阴毒。

秦栀微微垂眸,其实很容易便能知道她话中的深意。

公冶峥叹了口气,随后又笑,“那你就得等等了,把我们藏在这种地方,我们的人想找来,也得花费些时间。”

“而且,你最好把这所有空隙都堵上,包括这铁门,还有上头的通气孔。这位公冶公子,武功高强,行动自如,刚刚他便想要通过上头的通气孔爬出去。”秦栀加了一句,好像特意和公冶峥过不去似得。

闻言,公冶峥不由得看向她,“你说什么?这种时候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他没记错,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同仇敌忾么?她和他互相残杀,柴廷南也不会放了他们的。

秦栀双臂环胸,笑盈盈的看向他,“因为你有武功啊。你若是能飞出去,肯定不会带上我。只有把这所有可能出去的地方都堵死了,我才能放心。有你做我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心里比较好受。”

公冶峥看着她,半晌没说上来话,她的脑子是很特别,但眼下也未免太特别了。

看着他们俩那互相不信任生怕对方会逃脱的样子,柴廷南笑出声,“真是一出好戏啊。这样吧,你们俩谁能从这里出来,我就给他个逃生的机会,如何?谁能把握的住这个机会,就看各自的本事了。同样两个奸佞小人,不知谁能胜出,好生期待呀。”话落,她又是一阵大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他们俩厮杀了。

她身后的人推着她的轮椅离开,火光渐渐消失在眼前,这里也一片黑暗。

公冶峥歪头看着秦栀,好半晌才悠悠道,“你觉得你能胜过我?还是觉得,柴廷南真的那么善良,会言而有信?”

扫了他一眼,秦栀缓缓的走向那铁条封闭的出口处,铁条很粗,竖着焊接在一起。两个中间的间距不过一掌,别说成年人,即便是小孩儿也过不去。

这铁条的笼子外面还有一层,也是铁制,但是不如里面的粗,而且还上了锁,外面的是一道门。

但这么看来的话,外面这道门其实没什么用处啊,除非是里面这一层铁条能够打开。不过机关在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还是说,你真的有信心自己出去?”走过来,公冶峥也双臂环胸,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不信自己能胜过你,自然也不信柴廷南的话。我故意那么说,就是想激她把这道门开着,不要关上。她是个极其自负且易怒的人,我只是那么一说,你们俩就都上钩了。你生气,她得意,正合我意。”说着,秦栀一边抬手将插在头发里的簪子拿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有法子出去?”一听她这话,公冶峥就笑了,她的脑子果然时时刻刻都在急速的运作当中,一点都不会儿卡壳。

“当然了,我有法子。但前提是,出了这道门,还会有很多的杀手在等着我们。你有信心能对付的了他们么?若是有信心,咱们现在就行动。”看着他,秦栀一边说道。

公冶峥深吸口气,随后从衣服里翻出来一个精美的瓷瓶来,反手将里面的药都倒了出来,然后全部扔进了嘴里面。

“开始吧。”他倒是想看看,她要用什么法子出去。

双手开动,她捏着簪子顶端的圆头,然后一点一点的拧了下来。

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公冶峥随后便大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锯子?你这锯子是锯手指头的吧。”一把极小极小的锯子出现了,和他的中指差不多长,简直太可笑了,像是小孩儿玩过家家用的玩具。

瞥了他一眼,秦栀不予理会,捏着那锯子,开始锯铁条。

铁条极粗,和她那小锯子一对比,那锯子简直可笑。

公冶峥瞧着她,一边笑,不过片刻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几下过后,那锯子就陷入了铁条当中,锯时无声,但是却好像在切豆腐一般,看起来十分的容易。

公冶峥走近了些,仔细的瞧她手里的锯子,随后道:“这是什么材质的?”

“不知道,不过,很有用就是了。据说有些刀剑能够削铁如泥,这锯子也一样。”看了他一眼,秦栀手上动作不停,很快的,那锯子就已经陷进去一半了。

公冶峥看着,一边点头,“的确算得上削铁如泥了。”好用。

很快的,锯子从那根铁条的另一端滑出来了,用了不过一刻钟,就成功了。

秦栀甩了甩手,即便这工具好使,但是也很费力气。

抬头往上看,只要将这一根铁条截断一段,就能从这缝隙中钻出去。

找准了第二个位置,秦栀开始锯,公冶峥靠在一边,依旧看的兴致盎然。

光顺着通气孔泻下来,比之刚刚更亮了些。不过,闷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下来了。

“柴廷南的腿,看来是真的废了。出去了,咱们最好找到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公冶峥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道。

“柴文烈,他前些日子出现在了大魏帝都。他一直在设局挑拨姚清和与天机甲的关系,我觉得,他的志向可能不在吴国的玄衡阁。相比较我来说,你应该更了解他们兄妹吧。柴文烈,是个怎样的人?”手上动作不停,秦栀一边问道。

闻言,公冶峥想了想,随后摇头,“据我所知,他和柴廷南一样,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从众多的柴氏子弟当中脱颖而出。掌管玄衡阁,也是他们兄妹设计得来的。但那之后,柴文烈就好像没什么动静了,倒是柴廷南一直蹦跶的欢。”

“由此看来,他们兄妹的志向可能真的大不相同。”那么,她之前的推测就没错。

“管他呢,只要杀了柴廷南,柴文烈就不得不冒出来。到时再杀他,总是能杀干净的。”公冶峥轻松的说着,就好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

秦栀看了他一眼,随后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铁条。随着她上面那只手一松,她就将截断的铁条拿了下来。

出现的空隙能容他们侧身挤过去,不过,外面还有一道门。

公冶峥伸手拿过那截铁条,在手中掂了掂,“挺重,没想到,你力气还不小。”

“若是拿一根铁条都拿不动的话,我还不如躺在床头上等死算了。”说着,她一边甩手,累死她了,手指头要折了。

公冶峥反手扔了铁条,然后笑眯眯的拿过她手里的锯子,“这外面的铁条细,我来。”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你不是挺聪明的嘛,这会儿怎么觉得你这脑子就是个摆设呢?”

“你什么意思?”外面的铁门和这里面的用料不太相同,更容易锯才是。

把锯子夺回来,秦栀将它重新赛回了簪子里。簪子不大,但明显十分精巧。

将锯子拧回去,然后晃了晃那簪子,从尖端冒出来几根锋利的针状物。

捏住一根,秦栀看向公冶峥,“这个时候,明明可以开锁,还用锯子,那不是脑子有包嘛。”

话落,她侧着上半身从刚刚锯开的空隙探出去,然后两手穿过铁门的两道空间,成功的抓住了外面的那个大锁。

锁很大,很精致,也很不容易撬开。

秦栀的身体不太自在的扭着,脸贴在铁条上,歪着头听动静,手上的动作也不疾不徐。

公冶峥双臂环胸的看着她,满脸兴味儿,“你居然还会撬锁?”

“很奇怪么,这又不是什么需要耗费体力的活儿,动动手指就行了。”转着眼睛看向他,秦栀一边说道。

公冶峥笑不可抑,“你还有什么绝技?都说来听听,让我也见识见识。”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女人会撬锁。

“姐姐会的多着呢,真要告诉你,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她歪着身体又向前探了探,两条手臂也伸的更长了。

“那就说两天两夜,我时间很多。尤其是,和你说话,两天两夜我也不会乏。”公冶峥笑眯眯,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好。

“抱歉,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说这些。好,开了。”随着她话音落下,清脆的锁开声响起,秦栀两只手齐动,将那大锁拿了下来。

上半身退回来,她将那大锁在公冶峥面前晃了晃,随后动手伸出去一推,外面的铁门就开了。

公冶峥发出两声赞叹,“这锁撬的利落,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种溜门撬锁的事情。”

“别浪费口舌了,走吧。”说着,她探身就从那空隙中钻了出去。

公冶峥随后,两个人轻轻松松,便从那牢笼之中脱离了出来。

很明显,这外面的通道是很匆忙挖出来的,周边很粗糙,头顶也不圆滑,随着往外走,还有一些土从上头往下掉。

“这柴廷南其实和你的人倒是挺像的。”往外走,秦栀一边说道。

“这话又从何而来?”公冶峥走在她身侧,听到这话很是不解。

“当时阿澈将我抓走,逃走的路,也是这样的。匆匆忙忙挖出来的地道,随着走,还在往下掉土渣。你说,你们像不像。”说着,秦栀一边四处观瞧。

“阿澈手底下的确有一伙精通蜈蚣之术的人,如这种地道,很轻松的就能挖出来。”公冶峥并不觉得稀奇,相信无论是大月宫,还是天机甲,亦或是玄衡阁,都有各种各样拥有特殊技艺的人。

秦栀点点头,“拥有这种绝技,逃生的话,会更容易。就如我们当下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朝上挖一条路出去,根本不用这样向前走,像探险一样。”

说着话,前头也出现了一个拐弯儿。

公冶峥向前两步,站在那拐弯儿处听了听动静,随后示意秦栀可以向前走。

转过了这条弯道,还是一条通道,更为狭窄了些,也更粗糙了。

四周泥土的墙壁上还有水在往下渗,可见外头的雨下的真的挺大的。

顺着通道往前走,狭窄且幽长,好像怎么走都不会走到尽头似得。

蓦地,在前的公冶峥忽然停下了脚步。

秦栀也跟着停下,仔细的听着动静,片刻后,她才听到说话声,而且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公冶峥身体向后贴在了一侧,同时示意秦栀也跟他一样。

两人紧紧地贴着渗水的墙壁,一边听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声,一边屏住呼吸。

终于,在火光已经接近这边时,公冶峥忽然离开了原地。

秦栀靠着墙壁,一边听着动静,或许是因为公冶峥突袭,所以那两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匆匆忙忙的还手,根本忘了喊叫通传。

片刻后,打斗的声音便停止了,秦栀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随后脚下一动,朝着前头走了过去。

两具尸体躺在地上,各自的脖子都呈奇异的角度歪斜着,火把落在一边,映照的公冶峥看起来有些阴郁。

“你没受伤吧?”看了他一眼,那时他也不知吃了什么药,药效能持续多久也是未知。秦栀希望能持续的长久一些,起码得持续到出去之后。

“受伤了。”说着,他抬起右手给秦栀看,手背上果然一道很长的伤口,还在流血。

秦栀看了看,随后从衣服里抽出一条丝绢来递给他,“自己缠上。”

接过,公冶峥不由笑,“流这一点血,还不至于没命。”

“你确实不会死,但是你不知道血的气味儿很浓么?鼻子管用的,隔着十几米开外就能闻得到。”捡起地上的火把,它微弱的火苗再次跳了起来。

“你要拿着这火把走?”把自己的手缠上,公冶峥一边问道。

“对,不止要拿着这火把,我们还要光明正大的走。”说着,秦栀用脚踢了踢地上那两具尸体。在这种地方,这两具尸体还真是有些瘆人。

看向那两具尸体,公冶峥也随即明白了,“好主意。”

动手,将那两具尸体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秦栀又指示公冶峥将那两具尸体紧贴着墙壁边缘摆放,虽说不会起到隐藏的作用,但也不至于很轻易的就看到。

穿上他们的衣服,秦栀又将潮湿的长发重新捆绑了一下,除了站在公冶峥身边个子显得有些矮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纰漏。

拿着火把,秦栀看了公冶峥一眼,“走吧。”

顺着地道往前走,正大光明的,有了火把照明,走的更为顺畅了。

粗略估计大约走了有两百米,这条地道开始有了坡度,是朝上的。

而且,对面也有举着火把的人出现。

狭路相逢,秦栀很自如,就好像她原本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似得。

反倒公冶峥的眼神儿带着杀气,在看了一眼秦栀之后,他也深吸口气,让自己也放松下来。

和那些人擦肩而过,没有说话,倒是点了点头,算是交流了。

他们走过去了,公冶峥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道:“你胆子不小,这时候居然一点都不慌。”

“因为他们可能完全不认识我们俩的脸。刚刚和柴廷南一同过去的人,我都看了一遍,那几张脸都在我脑子里,没有他们。”当然了,也不能有这种侥幸心理,兴许有人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模样。眼下这是迎面撞上了,又没有个可以躲避的地方,没办法的办法。

“就知道你脑子好使。既然有如此好使的脑子,为何要和元极在一起?”说着话,他突然问道。

“这个时候,我没功夫和你讨论这个问题。这条路走到头了,小心些。”看着前面,充足的光线出现,但没有阳光,而且很明显在下雨。

上了最后一段缓坡,出来了。

出口有人在守着,而且前面都是土,匆匆挖掘,根本没来得及运走。再往前看,隔着雨幕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小院子,很普通。

原来,这条通道是从这里挖出去的。秦栀不认为柴廷南会算计的这般准,兴许她在这小城里设置了许多这种机关陷阱,做了多重的计划。

柴廷南说自己也是今天才发现她就在这城中,很明显,她当时是跟着公冶峥过来的。而这里又是大魏,距离边关营地很近,兴许她的计划也并非只有公冶峥一人。

不说其他,单单是这边关之地的重要人物就数不过来。

将手里的火把插进土堆里,火自然就熄灭了。然后拿过守在这出入口之人手里多余的伞,两个人自如的往外走。

边走,公冶峥边听着后头的动静,“他们发现我们两个是生脸了。”后面守着地道出入口的人在说话的声音。

“快走。”说着,两个人加快步伐,雨水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这雨下的很大。

小院儿不大,两个人很快的便拐进了房子的转角。

然而,这转角之后也有人,虽然只是一个人,可是这忽然之间走了个对面,三个人都不同程度的一诧。

看着他们俩,那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缓缓的晃了晃脖子,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握在了一起。

秦栀立即后退一步,“杀了他。”

公冶峥迅速的扔掉手里的伞,手成刀,直奔那杀手的脖子。

他的反应也十分快,躲避,攻击,一气呵成。

公冶峥身形一闪,顺着他的身侧绕过去,在后钳住他的两手,就朝着旁边的屋子撞了过去。

门敞开,两个人一同砸进了屋子里,地上都是杂物,灰尘飞扬。

因为公冶峥在后,所以两人砸在地上时他也在下面,那人腰部发力,要跳起来。

公冶峥双腿齐上,把他绊住。

秦栀在同时冲进屋子里,反手甩上门,她一步跳过去,骑在那人伸手,右手成拳,直奔那人的脖子而去。

掌中刺锋利无比,轻松的刺穿了皮肉,血也在同时喷溅了出来。

公冶峥立即撇头,但血还是喷了他半边脸都是。

秦栀抽出掌中刺,随后又补了一下,这才从那人身上跳下来,“死了。”

“我知道。”这血像瀑布似得,不死才怪。

把那尸体推到一边,公冶峥立即坐起来,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擦拭脸上脖子上的血,“配合的不错。”不用提前沟通,很好。

秦栀却没有理会他,几步走到门口,隔着门听着外头的动静。

本是担心会引来其他人,但没想,听着听着她却皱起了眉头,“外面打起来了。”应该是在这小院的外面,和着雨声,不是太清晰。

“天时地利人和,找柴廷南去,该轮到她了。”一听这话,公冶峥也不擦身上的血了,快速的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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