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相公庙,58师师部。
“师座,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俞建民已经急了。
谁也不知道这支日军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又是怎么穿过各团阵地摸到这里的,但现在警卫营远在狄泾河西岸,距离师部最近的十九大队也在好几里外,赶到这里少说也得十几二十分钟,可日军却已经近在几百米外了!
“师座,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师座哪师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呀。”
张镜明、何凌霄和吴继光也纷纷上前相劝。
“慌什么?”冯圣法瞪了俞建民一眼,说道,“听枪声,小日本也就几十号人,摆明了是来骚扰偷袭的,尽管师部距离炮兵阵地只有不到五百米远,可日军既然已经暴露,那就绝不会再来这里了,马上通知十九大队,给我抄了这伙日军的后路。”
俞建民无奈,只能转身走出师部,安排传令兵去给十九大队传达军令。
张镜明无奈地看看何凌霄、吴继光,也是束手无策,不过内心深处对冯圣法的临危不惧还是相当钦佩,中央军中高喊着要与阵地共存亡的高级将领有很多,不过能够言行如一的还是少,更多的还是像孙元良那样的逃跑将军、贪生怕死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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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冯圣法明显小觑了这伙日军,冯圣法原以为炮营有一个步兵连,既便干不败前来偷袭的日军,至少也可以坚持到十九大队赶到,十九大队一到,这伙日军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然而,事实却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这伙日军的猛攻下,炮营仅仅坚持了不到五分钟!
不到五分钟,炮营下辖的步兵连就彻底垮了,除了背靠师部的西南方向,其余各个方向都出现了日本兵,这些日本兵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手持冲锋枪,火力凶猛,而且三人一个小组,交替掩护、逐次推进,战术配合非常之娴熟。
步兵连长带着十几个残兵决死反击,很快就被日军一个短点摞倒在地,身后的十几个残兵也全部战死,日军很快突入炮兵阵地,一路冲锋一路扔手雷,很快引发炮弹殉爆,猛烈的爆炸中,几门山炮化成了漫天四射的钢铁零件。
“炮啊,我的炮!”葛瑞维就像心爱的孩子被人杀了,霎那间陷入歇斯底里的癫狂,抱起一发炮弹,以底火在山炮底座上重重一磕,然后抱着已经击发底火的炮弹冲向了前方冲过来的日本兵,一边嗷嗷怒吼,“小鬼子,爷爷跟你们拼了!”
一个日本兵冷漠地转身,冷漠地向葛瑞维打出了一个短点射,葛瑞维胸前霎时绽开两朵血花,前冲的脚步猛然一滞,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下一霎那,炮弹轰然爆炸,葛瑞维顷刻间被炸得血肉横飞,日本兵也被炸死当场。
林太郎挎着军刀,冷冷地注视着硝烟纷飞的阵地,此时中国军队的炮兵阵地已经完全被弹药殉爆的硝烟笼罩,放眼望去,除了浓烈的硝烟便只剩下一团团的火光了,阵地上的那十几门卜福斯山炮更是早已经炸成了十几堆废铁。
一个日军少尉匆匆跑到林太郎跟前报告道:“大队长,西南方向发现可疑目标,疑似指挥部,此外东南方向还有一支支那军正在逼近,有大约一个营的兵力。”
“指挥部?”林太郎皱了皱眉,遂即释然道,“那多半是支那炮兵的指挥部了,现在大炮全都被炸了,区区一个炮兵指挥部已经不值得我们冒险了。”说此一顿,林太郎又道,“命令,各战斗小组交替掩护,撤出战斗。”
“哈依。”日军少尉匆匆领命去了。
日军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前后不到十分钟,二十几个小鬼子便再次隐入了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中,然而炮兵营的阵地却已经是一片狼籍,不时还有炮弹发出殉爆,在浓烈的硝烟中再次腾起一团团耀眼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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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带着十九大队赶到时,日军已经离开。
望着硝烟弥漫的炮兵营阵地,徐十九不禁瞠目以对,好好的一个炮兵营,竟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让小日本给灭了?
“追,狗日的小日本跑不远!”徐十九带着兵循着日军留下的蛛丝马迹追了下去,不过他心里非常清楚,既然日军已经脱离接触,再想揪住他们基本上就没有可能了,因为这明显就不是普通日军,而应该是日军特种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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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炮营完了?!”接到消息的冯圣法同样瞠目结舌。
张镜明、何凌霄和吴继光也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炮营,前后不过十分钟,竟然就让日军给灭了?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这几十号小日本都是天兵天将不成,炮兵营几百号人就是排着队让他们杀,十分钟怕也杀不完吧?
俞建民同样不相信,不过这却是铁的事实!
“师座,炮营的确已经完了。”俞建民低着头,黯然说道,“除了吴杰的迫击炮1连因为正好在十九大队驻地交流经验,其余官兵自营长葛瑞维以下三百余人全部殉国,所有卜福斯山炮、迫击炮以及刚缴获的步兵炮也全部被摧残。”
张镜明、何凌霄和吴继光脸色发白,这亏吃大发了。
涵养极好的冯圣法此刻也是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吼道:“传我命令,十九大队给我咬住这伙日军,343团、347团从前面堵,小日本就是变成耗子,也绝不能让他们逃过狄泾河,干掉他们,给我干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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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十九大队刚刚解决掉殿后的几个日本兵。
这伙日军的确不简单,一个三人小组凭借一条小河便阻住了整个十九大队,徐十九组织了几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还伤亡了十几个人,好在胡杰的迫击炮连很快上来,只用两发炮弹便炸死了这三个日本兵。
不过这么一耽搁,日军主力已经去得远了。
再撵着小日本的屁股追那是绝对追不上了,徐十九强压下请求追击的官兵,脑子开始急速地开动起来。
片刻之后,徐十九想到了一个关键点——罗店镇西的石桥!
狄泾河自北向南流过罗店镇西侧,几乎成了这几天中日两军的天然分割线,而镇西那座石桥是目前唯一连通东西两岸的通道,而且现在控制在日军手中,小日本的特战队要想撤回日占区,石桥无疑就是最便捷的通道。
不过刚才日军却是向着北边去的,也许日军另有撤退路线,也许渗透过来的日军有好几支小部队,他们要在北边的某个地点集结,然后一起经由石桥后撤,徐十九并不确定日军接下来会做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徐十九一声令下,六百多官兵便趁夜色转身扑向了镇西的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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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郎带着1战队赶到集结地点时,2战队、3战队已经先到一步,这两个战队自然是扑了个空。
汇合之后,日军便沿着原定路线迅速撤往罗店。
林太郎在柏林军事学院系统地学习过特种作战,在出发前就根据航空侦察兵提供的国军布防图给特战大队制定了详细的穿插路线,这次日军之所以偷袭成功,国军疏于防备是一方面,林太郎的这条穿插路线也是功不可没。
林太郎的这条穿插曲线基本上都划在58师各团、各营的防区间隙,而且行踪也是飘忽不定,一会往北,一会朝东,一会向南,闹得前沿的343团、347团根本就无法辩识清楚日军的确切意图,也就组织不起有效阻击,只能乱打一气。
没有意外,日军很轻松就从343团、347团中间的空隙穿了过去,然后直扑罗店镇西的石桥而来,特战大队的日本兵个个都是精兵,泅渡狄泾河绝不在话下,不过跟泅渡相比,走石桥无疑更加方便、更加快捷。
不过林太郎万万没有想到,有个中国人早已经算计到了他的退路,早已经带着兵在前面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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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相公庙,58师师部。
冯圣法背负双手正在作战室里来回踱步,而且脸色阴沉得吓人,副师长张镜明和两个旅长站在旁边,也是神情凝重。
这回58师丢人丢大发了,一个师近万人的防区,竟让一小股日军如入无人之境,一举端掉了炮兵营不说,还险些连师部也让人家一锅烩了,要是再让这小股日军逃了回去,那他们58师就该成为整个三战区的笑话了。
343团、347团的前沿指挥部已经连通电话,不过从电话里报上来都是些坏消息,这个说没堵住日军,那个又说没发现日军,乱成了一锅粥,真他娘的邪门,这小股日军几乎成了钻进铁扇公主肚子的孙猴子,闹腾得那叫一个欢。
还有徐十九的十九大队,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了。
“这个徐十九,他到底去哪了?”冯圣法心中忿忿难平。
作战室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影一闪,通讯参谋已经疾步走了进来,不及敬礼便向冯圣法报告道:“师座,堵住了!”
“嗯?”冯圣法霍然顿步,回头。
旁边的张镜明、何凌霄还有吴继光也猛然侧头。
通讯参谋喘了口气,加重语气道:“十九大队刚刚传回消息,他们已经在罗店镇西的石桥桥头堵住了这股日军,不过这股日军的确不简单,十九大队原本想打个伏击来着,结果没有成功,而且罗店日军已经出来接应,十九大队腹背受敌、处镜不妙。”
“堵住了就好!”冯圣法眸子里厉色一闪即逝,遂即大步走到桌前,抄起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沉声道,“通知俞建民,警卫营不惜一切代价拖住罗店日军,343团、347团立刻组织兵力,抄截日军身后,给我干掉他们!”
冯圣法反应也快,一下就编织了一张大网。
“是!”通讯参谋啪地立正,匆匆转身去了。
张镜明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然后心有余悸地对冯圣法说道:“师座,这伙日军看来极不简单哪。”
“那又怎样?”冯圣法将手中铅笔重重掷于地图上,沉声道,“在中国的地面上,小日本他再怎么猖狂,我也要让他有来无回,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