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高慎行、李牧走近城门,一队伪军便从城门洞里冲出来,跑在最前面的伪军军官一边路还一边高喊:“闪开,都他娘的闪开……”
几个山民慢了片刻,这伙伪军冲来抡起枪托就砸。
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被伪军砸翻在地,又在伪军拳打脚踢下往城门边上爬,李牧顿时大怒,反手就想去柴禾捆里摸枪,却让高慎行给制止了,高慎行冲李牧摇了摇头,然后挑着柴担闪到了城门侧。
稍顷,城内便传来了轰轰轰轰的马达轰鸣声。
遂即,几辆边三轮摩托从城门洞里飞驰而出,最前面那辆边三轮的车斗上还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小日本那个机枪手掉转枪口对准百姓,嘴里突然发出哒哒哒哒的摸拟枪声,正等待进城的百姓大惊失色,赶紧四散走避,许多挑担被打翻在地。
望着中国百姓惊慌失措的样子,那小日本却哈哈大笑起来。
“狗日的小日本,现在尽管嚣张,可劲嚣张吧,哼,早晚你得落小爷手里,到时候看小爷怎么收拾你。”李牧死死地盯着那个吓唬中国百姓的日本兵,发现那个日本兵右脸上有颗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
高慎行却没被仇恨的情绪所左右,一直在冷冷地观察敌情。
从城门飞驰出来的边三轮有四辆,差不多就是一个步兵组,估计就是小日本尖兵组,紧随最后一辆边三轮摩托之后的,是一辆铁王八,就是装甲战车,从形制看应该是小日本仿制的维克斯战车,三挺车载机枪,火力还是很强劲的
紧随装甲车之后驶出来的,是连续六辆大卡车。
看到这里,高慎行便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小日本的卡车蒙着篷布,所以看不清里面具体装了多少人,但在兰封战场,十九大队是缴获过小日本的辎重卡车的,这种仿制美国雪佛兰卡车生产的尼桑180型卡车,载重三十人毫无问题。
就按每辆卡车二十人计算,差不多也有一个中队了。
小日本光外出就一个中队,再加留守县城的怎么也该有两个中队吧?
两个中队的小日本守备队,对于小小的龙口县城来说绝对是奢侈了。
十九支队差不多也能够死了攻打县城的心了,至少在现阶段,十九支队根本就不具备攻打县城的实力。
小日本的队伍还没有过完,六辆卡车后面还跟着一群便衣队。
几十个穿着一色黑布短袄,戴着黑色宽檐草帽,肩上挎着一色锦面匣子的便衣队骑着一色的洋车,叮叮当当地跟在卡车后面吃灰,李牧见了顿时两眼放光,心忖龙口县便衣队还真他娘的拽,一群狗汉奸都混得人五人六的。
高慎行压低声音对李牧说:“别羡慕,这洋车早晚都是咱们的。”
“那是。”李牧深以为然,小声说道,“老高你能找他们要洋车,那是给他们面子,他们要是敢不给,嘿嘿,小爷像拧小鸡一样拧断他们脖子。”顿了顿,李牧又说道,“不对,这群狗汉奸,他们就给了洋车,老子也饶不了他们
说话间,又一群伪军军官从城门洞里出来,不过到了城门口,这群伪军军官就不再跟着往前走,而是停下来人模狗样地给小日本敬礼,等小日本走远了,这几个伪军军官却立刻又换了副嘴脸,领头的一个军官冲着漫天扬起的灰尘狠狠吐了口痰,嘴里不知道骂了句什么难听的话,他身后那几个小军官也是愤愤然的样。
高慎行心头便微微一动,看来这伙伪军对小日本意见不小啊。
小日本车队一走,城门口便又恢复了秩序,此时的龙口县还没有新四军游击队活动,国军也早已经溃逃无踪,所以小日本根本不担心县城的安全,对城门的守卫也就不怎么紧,只安排了伪军前来守门,而且伪军也不怎么尽力。
高慎行、李牧挑着柴担很容易就混进了城。
小日本进驻龙口县之后,县城虽经历了一段动荡时期,不过现在已经逐渐恢复秩序,说到底小日本也要税收,也要粮饷,光杀人是不解决问题的,一年多时间过去,东门大街便渐渐恢复了昔日的热闹。
两人找了处角落,把柴担往地上随便一搁,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叫卖起来。
还真有人来问价,高慎行随便报了个高价,那人瞪了高慎行一眼,骂句外地佬想钱想疯了吧?然后转身走了,高慎行这才注意到了自己在无意之中露出的一个破绽,他讲的是带有广东腔的国语,而不是皖南当地的方言。
再有人来问价时,高慎行便索性装起哑巴,只用手势叫价两块大洋。
这年景一斤肉也就两角钱,一担柴两块大洋要能卖出去才叫有鬼了,不过高慎行原本也不打算卖柴,只是做掩护而已,两人正无聊地等天黑时,一双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靴忽然站在了他们面前,高慎行抬头看时,只见站他们面前的竟是上午进城时冲小日本背影吐口水的那个伪军军官。
“卖柴禾的,跟我走吧。”
那伪军军官也不问价,更不问两人愿不愿卖,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
李牧回头去看高慎行,高慎行却已挑起柴担,跟着那伪军军官走了,李牧也赶紧挑起柴担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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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日本的车队一直过了河湾镇二十里,到鲤鱼嘴才停下。
河湾镇在龙口县城的西北角,距离六十多里,李家镇则在龙口县城的东北角,距离七十多里,两个镇跟县城差不多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不过河湾镇的丁口数要少得多,甚至连李家镇的一半都不到,其实就只是个稍大点的村落,只是附近的山民会在约定俗成的日期拿着自家的山货、特产来到这里叫卖,久而久之河湾村就形成了河湾镇。
言无忧将洋车停好,屁颠屁颠跑到装甲车前,对着弯腰钻出车门的小寺、石田说道:“太君,这里便是鲤鱼嘴了。”
“鲤鱼嘴?”小寺看了一眼,发现这里两山相夹,谷中狭窄而谷口敞开,还真像是个张开的鲤鱼嘴巴,当下点头赞叹道,“哟西,这真像呢。”
石田却面无表情地问言无忧:“言桑,那箱奎宁真是从这找到的?”
言无忧道:“太桑,我敢向您保证,那箱奎宁绝对是从这里找到的。”
“哟西,地图。”石田一挥手,早有勤务兵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把地图展开来摊在地上,言无忧恬着脸凑过来,一边说道,“太桑,这里地处青阳、龙口、铜陵三县的交界,自古就是三不管地带,近些年土匪猖獗,光有字号的就有十多股。”
石田望着小寺,问道:“小寺桑,你怎么看?”
小寺分析道:“这么重要一批奎宁,支那军不可能不派专人护送,既便是在黑夜里,一整箱药品的掉落也会发出不小的声响,不可能不引起押运人员的注意,而这箱奎宁却就这样遗落在了鲤鱼嘴,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批药品出问题了”
“小寺桑,你的意思是说,这批药品已让土匪给劫了?”石田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小寺点点头,遂即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也不能排除这是支那军在故布疑阵,企图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我看这样,不如兵分两路,石田桑你带人往回走,从各处交通要道搜寻蜘丝马迹,我留下,重点排查附近的各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