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李承谦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辞呈被扣押了那么久才慢悠悠地有了回音儿。
李承谦心怀着疑惑打开了信,不是昭武帝的御批,而是林落写的一封回信。语气很家常,像是朋友间的闲谈,大致就是说京城金矿一事已经水落石出,劝李承谦不要过分颓然,当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查明了?”李承谦捏着信的手都在颤抖,马师爷在旁边乜斜了一眼信:“想不到,你还与公主有故交。”
一句话李承谦觉得羞愧难当,“师爷,别这么说。”
马师爷喝了口酒:“算是我看走眼了,以为你小子这次要折在这儿,却不想你还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柳暗花明么?李承谦看了看四周破败的景色,叹了口气,“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马师爷颇有些讥讽:“为什么不去?”
“我想在这儿为我娘守孝三年。”李承谦道。
南昭以孝治天下,大小官员家中所有丧事,是要主动请求守孝三年的,所以李承谦想回去也无用。
马师爷道:“你真是个蠢人,你要在这儿守孝三年,那三年后你回去又是何种光景,朝廷可不缺你一个探花。”
马师爷说得对,年年有科举,岁岁有进士,一个探花有什么稀奇,李承谦自认也不是什么盖世奇才,确实不值得朝廷费太多心思。
李承谦叹了口气,没说话,马师爷继续道:“你来的时候就与我说,你是被冤枉的,这次可查明了是谁害你?”
李承谦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乃是…我未来的岳父大人。”
说来真的可笑,他的岳父大人害了他,导致他的亲娘殒命,李承谦又想起他娘临终前的遗言,一是让他好好活着,二是让他娶秦玉蝉这个“好姑娘”为妻。
马师爷也觉得惊愕,又觉得有些想笑:“我自以为我是恶人,你与我沾染也没学到什么好,但世上还有如此心狠自己人,我只闻未见。”
李承谦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却没想到自己在凉州竟然成了利欲熏心无恶不作之人。
李承谦确实变了,很难相信短短两个月他就变得如此彻底,却又觉得这个环境下,不变也难。
“你回去吧,这里不太适合你,你跟我不一样。你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吧。”马师爷或许是不乐意看到这个颓废的县太爷了,就往外赶人,那语气巴不得李承谦滚远点儿才好。
“我该做什么?”李承谦很迷茫。
马师爷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读书?”
“出人头地。”李承谦说了四个最为真实的字。
“那你就去出人头地。别人对你不仁,你也对别人不义,人往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真甘心寒窗苦读就这么毁了。古来贤士辞官归隐,留下的可都是美名,没有你这样留下骂名的。”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李承谦恍然想起来,自己在京城可还是背着骂名的,虽然金矿一事已经洗清,可他在凉州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难道他就落得个下场凄凉落荒而逃的境地?
李承谦扪心自问,自己是不甘心的。
“好,我回去!”李承谦最终铿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