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周信正站在桌前。
易年登上皇位之后,周信顺理成章的官复原职。
周晚在上京之所以能如此快的掌握理清朝政,与周信的帮扶有很大关系。
毕竟很多时候,光靠铁血手腕是行不通的。
重新掌控兵权之后,周信没有在上京多留,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到了立阳。
北疆的变化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周信清楚的很。
所以这带了多年兵的元帅大人知道,这一次北祁所要承受的压力比以往每次都要大。
周信来到立阳城后,在杜景布置过的基础上继续投入兵力,现在北线十城的兵力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绝对是北祁的巅峰。
东起晋阳,西至安阳,这十座城池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消耗几乎快将北祁的家底掏空了。
可饶是如此,周信的心里依旧没底。
所以为了确保疆土不失,原本应该支援晋阳和伏阳的部分物资被分到了另外八城。
原因无他,因为比起晋阳和伏阳,另外八城更加不容有失。
晋阳和伏阳后面是东远州,而立阳后面是中州。
东远州还有龙尾关天险可守,但中州却是一马平川。
再一次放弃东远州,周信的压力巨大。
仅从这点来看,便知道北祁即将迎来的考验有多大。
放下刚刚从落北原上传回的情报,周信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依旧是那副不怒自威模样,但双鬓却起了几分斑白。
也不知是当初师兄弟三个“不如意”那段时间的长的,还是最近这几天生的。
长长呼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报!”
外面传来了声音。
周晚抬眼望去,开口道:
“进…”
下一刻,帘子抬起,杜景走了进来。
被秦怀胤找回想要培养成孤臣的公子哥并没有因为皇权斗争受到牵连。
两个原因。
第一,杜景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望的,而且其父与周信关系甚好。
第二,周晚了解杜景的人品的才华。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对杜景下手。
当然,元帅之位是不可能让他再坐了。
杜景进来走向周信,抱拳行礼,开口道:
“周叔,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周信笑了笑,起身走到旁边椅子,示意杜景坐下,倒了杯茶,开口道:
“贤侄不是也还没休息吗…”
杜景接过茶杯,没喝,苦笑了下,开口道:
“哪里睡得着…”
“这可不像你啊…”
周信说着,也坐了下来。
杜景叹了口气,开口道:
“叔,这回能挺过去吗?”
周信同样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知道…”
轻飘飘的三个字,不像是应该从周信嘴里说出来的。
听着周信的回答,杜景的神色顿时一黯。
虽然早已知道这回的不寻常,但真正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一揪。
抬眼望向窗外的漆黑,喃喃道:
“难不成还要以前的一幕又要上演了吗…”
周信听着,喝了口茶。
夜里有些冷,茶有些凉。
良久,无话。
叔侄二人就这么坐在帐中,只有烛火摇曳,晃动着二人的影子。
夜雨淅沥,却难以哄人入眠。
就在二人静坐之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报!!!”
声音传来,帐门开启。
一名裤腿上满是泥泞的士兵快步来到周信身前,单膝跪地,将手上的信鸽往周信身前一递,开口道:
“禀元帅,逆戟军来信!”
周信一听,身后接过信鸽,开口道:
“退下吧…”
士兵告退,周信取下了上面的信。
只有短短两行字,一眼扫完。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之前的平和消失,威严布满了脸。
没有惊讶,没有兴奋,因为早就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
把信递给杜景,开口道:
“开始了…”
杜景接过信,快速查看之后,抱拳行礼,开口道:
“元帅大人,请吩咐!”
平时称叔,战起称帅。
“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不得有误!”
“是!”
杜景回着,快步出了营帐。
周信走到窗前,抬眼看向北方,喃喃道:
“来吧,看看这大好河山你北疆有没有这个福来享!”
……
南屿。
夜晚,月亮高悬于天,银辉洒满大地,仿佛为这片田野披上了一层薄纱。
夜风柔和,轻轻拂过田间的瓜果苗,叶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乎在低声诉说着秋日的丰收。
尽管还未到采摘的季节,空气中却已弥漫着瓜果的香气。
沁人心脾,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品尝到甜美的滋味。
不远处的河水潺潺流淌,水声与夜风交织,宛如一首悠扬的夜曲。
河边的水车吱呀作响,年轮般的转动声与流水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四周万物俱寂,唯有虫鸣声此起彼伏,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祥和。
田野的南边,高高的沙丘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沙丘再往南,便是无边的沙漠。
夜色下的沙漠显得更加深邃幽远,看起来像是一片神秘的海洋,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沙丘上,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静静地坐着,一身红衣在月光下格外鲜艳。
面容清秀,眼神却带着几分深邃与淡然。
时不时抓起一把沙子,沙子还带着夕阳的余温,从指缝间缓缓滑落,仿佛时间在手中悄然流逝。
身旁插着一杆大旗,旗杆暗红,旗面卷曲,隐约可见一丝火焰图案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这片妖族的地方,似乎从未有过这般宁静祥和的景象。
若是被外人瞧见,定会惊讶无比。
然而,此刻的少女却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或是守护着什么。
夜风轻拂,沙丘上的沙子微微流动,回应着她的沉默。
月色如水,洒在南屿妖族的荒漠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
可能是觉着天太暗,随手一挥,身前的火堆亮了起来。
烛火摇曳,映照出帝江那清秀却带着几分威严的面容。
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的玉符,宛如游鱼一般,灵动中带着些许模糊。
身后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青丘一族的大长老胡不绝缓步走来。
一身青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但透着几分精明。
他微微躬身,声音温和却不失恭敬:
“帝江大人,许久不见…”
帝江抬眼,唇角微扬,声音同长相般温和:
“胡长老,不必多礼,怎么今个儿没在湖边钓鱼,有空来这儿了?”
胡不绝笑了笑,站在沙丘上,抬眼望向南方,道:
“湖面风有些大,鱼儿不愿意上钩…”
“哪儿来的风,能吹到青丘?”
帝江问着,搓了搓手,流沙掉落。
“前两年被大人敲打的魔音族安分了些时日,不过最近又有了小动作…”
帝江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玉符,发出清脆的声响:
“魔音族向来不安分,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不过既然他们敢动,那大长老也不必客气,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来收拾,青丘一族可有发现他们的具体动向?”
胡不绝沉吟片刻,道:
“据探子回报,魔音族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可能与南屿地下的南巫天火有关,若是让他们得逞,说不定会翻起些风浪…”
帝江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依旧平静:
“那就麻烦大长老了…”
“大人客气…”
胡不绝说着,面露些许凝重神色。
“大人,还有一事…”
看得出胡不绝似乎有些不好开口,帝江笑了笑,开口道:
“大长老有什么尽管说,这里不会有人偷听…”
胡不绝听着,脸上犹豫消失,开口道:
“听说前些日子七夏姑娘他们在这里出现,但据老夫所知,她之前可是与易年一同去的北疆…”
帝江闻言,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大长老的消息很灵通啊…”
胡不绝察觉到帝江的情绪变化,试探性地问道:
“大人,所以您知道他们几个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吗?”
帝江抬眼望向无尽荒漠,缓缓道:
“不知道…大长老博学多识,能否给我解解惑?”
胡不绝摇头:
“具体原因尚不清楚,不过听红豆说,七夏一行人似乎在躲避追杀,误入阵法被传送到了这里…”
帝江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没有阵法有这么大的威力,如果有的话,北疆妖族也不会在阴山后窝那么多年…”
胡不绝点头:
“明白,不过大人,七夏等人来此一事实在蹊跷,如果不查清楚说不定会有什么大乱子,还是得多加小心…”
帝江淡然一笑,目光望向夜空,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
“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魔音族的事,还需尽快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胡不绝拱手:
“是,我这就去安排…”
帝江微微颔首,目送胡不绝离去。
沙丘上归于寂静,唯有夜色阑珊,映着那张清秀却带着几分孤寂的面容。
低声喃喃: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夜风拂过沙丘上,那杆暗红色的大旗在月光下微微颤动,旗面上的火焰图案仿佛在无声地燃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