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们这些人做为鸿一门的骨干力量,眼光自是极好的。
单看入水即腐的能力,那水也不是凡物,能在水中打捞东西的船和钓具哪里还会平凡,抱着这种心态,几个人结伙又回去了凡人界,归子澜当日搜魂的时候,自然一清二楚。
但这话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凭什么要说给这些人听?
遥寄圣君还没做何表示,倒是一直感觉对遥寄圣君有愧的归族长勃然大怒,一挥手就打出一道法术攻击,只本着要教训一番,只用了五成法力,虽不致于骨断筋伤,可对于如此修为的归子澜也是一个不小的伤害,也会让她吃个不小的苦头的。
然,当那道法术如同打上一堵反噬墙壁,而且还是以双倍的法力反噬回去的,归族长大叫一声,整个人虽并未被弹出多远,却结结实实的把不远处的一处石壁砸出了一个大洞,他自己不仅陷进其中,而且还大口的吐着血,倒霉催的归家新族长,因着之前对遥寄圣君的愧疚,想要在他孙女儿身上做些弥补,而冒冒然行事之下,自是受伤不轻。
而归子澜本人却跌进了一个硬实的怀抱,寂阳上神那发散着因日日收集朝霞圣露而自带的清新薄荷味的气息,瞬时萦满鼻息,归子澜忍住想哭的冲动,心塞的窝在寂阳上神怀中,头都没抬一下的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来的?而且还是如此之及时?
在她的印象中,除了每天早上在室外收集一个时辰的朝霞圣露之外,这位最适合贴墙上被人供着的上神就从来没迈出过他的宫殿半步,今天晚上,怎么会这么巧?
怕不是有事情顺道的吧!
念头甫起,果然,清冷的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路过!”
“哦,”果然如此,她怎么能自作多情的认为,那么忙的上神会舍得从墙上跳下来,给她这个俗哩俗气的小女子有何交集呢?又怎么会专程来救她于危难之时呢?
寂阳上神微拧着眉头,不用猜就知道眼前的姑娘心情不佳,而且还是极坏极伤心,他倒不介意借自己的肩膀让她多靠一会儿,只是,看她反应的如此迅速,他堂堂一上神,又怎么好意思强迫?
想了一下,伸手抓出两瓶朝霞圣露,递至归子澜面前,“饮料。”
归子澜不想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当初只送了几滴足够归家这些人疗伤的朝霞圣露,自然还留有不少,较之于起初与寂阳上神的约定,她都不知道违规喝下多少瓶朝霸圣露了。
如今看寂阳上神这般执着,她又不好拒绝,伸手收起储物戒指里,心塞的厉害,对于归家人,对于人世间的诸多亲情,竟是越发的失望了起来。
心思灰暗的想着,她果然是没有亲人缘分的!
方才归家族长那一击,在场的两个大乘期竟然无有一个人拦一下,若非寂阳上神从天而降,即便不会血流当场,也不会有何好下场的。
看现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又是劈山又是小心翼翼的开石营救归家族长的场面,就可想而知了。
“两滴。”
归子澜明白了,这是寂阳上神提醒她,以她如今的修炼速度,可以每天饮两滴朝霞圣露了。
这位墙上贴的上神龟毛的厉害,从不会将自己的好意放在桌面上,即便是提点那也是半蒙半亏的让你云里雾中,端看你的领悟与心机。
归家族长在被众人从石头里扣出来之后,又接连吐了好几大口的血,吃了好几把疗伤丹药,方才缓过来一些,虽说是大乘期修为,可刚才反噬过来的那也是全无防御情况下的大乘修士的全力一击,虽不致死,可身上的筋脉断了不少,肋条骨断了三根,胸骨断了两根,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半天之后归族长才一脸胆颤地问道,“前辈,那究竟是何许人也?”或是法器防御?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得上来,因为当时大家只看到一团模糊的白光,再然后就是归族长被弹飞之后,身受重伤,倒是大家都自动选择性的忽略了接下来的环节。
非但如此,原本正骑着虎狮兽的归子澜也莫名从大家眼前消失了。
半会,那个一直当背景板的化神境男修弱弱的上前一步,在三位大佬的威压下,冷汗哗哗直流,想到肩负的使命,还是将手上的一个储物戒抖抖索索地递给了遥寄圣君,“圣君,子澜道友说,她已经努力过了,却不得而终。
倦了,累了,那就这样了吧!
既然缘份已尽,不如从此各不相见。
并且,这是当初她年幼无知时,从归云仙子那里顺来的东西,还请圣君验点。”
风无双“嗷”地又是一声尖叫,急步上前就想要抢遥寄圣君手中的东西,可以她的能力,如何得手?
“外祖父,且莫听她胡言乱语,全是错的,错的,不要相信她。”
风无双声嘶力竭地尖叫声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所有注意力,这反应太不正常了,何况,这枚储物戒还是当初自己送给归云仙子的,如今却从归子澜这里奉还,想必其中是有些故事的,只是,当着这么些人,他还没打算弄得人尽皆知。
不再理会风无双的疯颠,不动声色的躲开风无双的手,遥寄圣君顺手将储物戒收了起来,面色不善的瞪了风无双一眼。
“族长,你现在感觉如何?”眼看着族长吞下了那么一大把的丹药,又运了半天时间的功,天色都要大亮了,他们这几个也不能一直就在这里呆着不动吧!
归族长咬牙,心里也是哔了狗了,后悔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一下子踢到了铁板上,丢人不说,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找谁说理去?
“谢前辈关爱,回去后估计要闭关一段时间了。”
听着他这郁郁的语气,温城主倒是快人快语,“遥寄老弟,你那个挺好喝的饮料,疗伤效果倒是不错,如果还有剩余的话,不妨给族长喝上一杯,也省得他闭关后没办法干活。”
正想离开的遥寄圣君脚下一个大趔趄,温城主这人得有多实诚啊,他不会真认为这真的是饮料吧!
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温城主说的也不无道理,族里还有那么一大摊子杂事儿要处理,这族长的伤还是要尽快治好为妙。
不仅勾兑好的,连盛装朝霞圣露的玉瓶都消失不见了……
丹田修复筋脉重续,于无形中算是重新活了一次的遥寄圣君这段时间过的却并不开心,虽然族里处罚了一批以二长老为首的族人,也没让遥寄圣君高兴起来。
原因无他,说起来连他都一直没想明白。
那日从历练深林中回到归家族地之时,因着一筐上品魂珠的功劳,第二天归云仙子就彻底恢复了神智和记忆,恢复了之前记忆的归云仙子,对向她施礼问安的风无双冷冷冰冰的。
让遥寄圣君都看不过眼,虽说他自己也并不喜欢风无双其人,可当时正是归云仙子抱着风无双要死要活的喊女儿疼着的,虽说当时记忆紊乱,可紊乱的是顺序和情节,理论上来说,还是应该以一定的事实为基础的吧。
想起当初归子澜给他的那枚没头没脑的储物戒指,最终还是选择将东西给了归云仙子,“一个叫归子澜的小女修,让为父把这东西交给你,说她当年年幼无知,顺走了你的东西,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当时归云仙子手握着那枚普普通通的储物戒指,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带着颤动的尾音,“父亲,她,她人呢?”
遥寄圣君心底一声叹息,自那晚之后,果如归子澜所语,再也没觅到过她的任何痕迹,若不是手中握着的这枚储物戒指,甚至他都感觉所经历的这些就是一场完完全全的梦。
看着女儿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怕她再受刺激,却也没当真实话实说,“修士修行,除了闭关就是历练,如今不是闭关,那无非就是外出历练了。”
“历练?父亲你就没问问去哪里历练去了吗?说与女儿听,我,我亲自去将她寻回来!”望着女儿抓紧自己衣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骨处都泛起了白色。
遥寄圣君无奈的望着女儿,好意劝道,“归云,如今你有双儿便足够了,莫要为再不相干的事情扰了自己的心绪,毕竟,我们和她不熟。”
“我们,和她不熟?为什么不熟?”归云仙子一字一字的说出这句话,大张着眼睛,一步步往后退去,半天才从方才的惊怔情绪中缓过神来,“父亲,是你逼着她离开的还是如今她已经被你们给害了?”
被扣了个莫名大帽子的遥寄圣君感觉自己当真是冤死了,而且女儿还不肯听他的任何解释,跑回她自己的洞府,任谁扣关都不再搭理,这对爱女如命的遥寄圣君来说,岂不要了老命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年之后,修渊道君出关了,此次晋阶直接跳过了炼虚境中期,跳到了炼虚境后期,并且,境界还比较稳定,可也算是收获多多了。
修渊道君出关之后,直接拜访了正为女儿发愁的遥寄圣君,头一句话就是,“圣君可知我女儿娇娇现在何处,晚辈给她发了好几道通讯符,竟然都发不出去,所以这才匆忙出关的。”
传讯符发不出去,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人已经陨落了,所以发不出去;第二种就是人还活着,只是不在这块大陆了,距离太远,信号归零,传送盲音。
不管哪种结果,都是修渊道君无法接受的,当年归子澜被寂阳上神救起后,其实也是能够联系上的,只不过是能够发出去,至于归子澜收没收到,纯粹就被寂阳上神自动截获后,根本没有传给归子澜的意思。
对于同是下边小界飞升上来的其他几个,无论遥寄圣君如何问询,大家基本都是一问三不知,即使有点猜想,也不敢当成证据说出来啊,毕竟与一位身份显赫的圣君说话,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都是活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人精,他们又不想给自己找倒霉,哪里敢随便乱讲?
至于风无双,遥寄圣君问都没问,直觉她不会说实话,也懒得理睬于她了。
如今就剩了下应该知道内情的修渊道君了,可看到修渊道君的一脸怔然,遥寄圣君有些失望的说了归云仙子的情况,和当初归子澜的毅然决然的孤寂离去。
听完遥寄圣君的这番话,从来对他尊敬有加的修渊道君苦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指责着,“圣君,这次你可能真的做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遥寄圣君拧眉,这是关键吗?他如今最想知道的是女儿因何不开心,少有的直接关闭了洞府,这是不准备原谅自己的节奏吗?
遥寄圣君来回踱了两圈步子,最后站定在修渊道君面前,“有话直管道来,本圣到底做错了什么?”
修渊道君颇有些怪异的望着遥寄圣君,“圣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知娇娇是谁人所生?”
“哦?”遥寄圣君微怔,“她,她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这种孩子无论在修真界还是凡人界多了,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修渊道君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终是苦笑一声,“晚辈原也是想自欺欺人的,可事实就是事实,是谁人也无法更改的。
娇娇不仅有父而且还有母,并且她父亲还就在灵界,活生生的当面相见不相识的存在着。”
“这样?”想起归子澜眼底对亲情和父母的莫名渴望时,遥寄圣君微微动容,天下还有不愿意与儿女相认的父母?简直无法想象,“怎么会这样?”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她一直想努力再努力,好让自己的父母能够主动接纳于她,如今看来,她是彻底放弃了!”
修渊幽幽一声,虽然归子澜不曾说出口,但眼底和心里对亲情的渴望,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遥寄圣君望着有些失神的修渊道君,想到某种可能,忽然有种无力感,是那种某种东西从体内被莫名抽走而再无可知的东西和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