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前半夜,秦家的灯光就没有暗下去过。
秦漠就站在床的旁边,其他人也不敢劝,大概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少爷这个样子,那种左手攥紧,压制着戾气翻滚的样子。
那一身的海水气息都没有散去。
甚至连手上缠着的白色绷带都带着血渍。
秦漠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只顾着给正在做恶梦的少年擦汗。
薄九睡的非常不安稳。
她梦到了太多东西。
第一次,她的宠物离开她。
父亲告诉她,九,你要学会承受这些,因为你是黑客少主,注定要孤独一生。
第二次,她肆意生活,因为没有担负那些责任,失去了那个趴在她肩头,喜欢对她撒娇,却在出现任何事情,都要护她周全的人。
最后,她还梦到星野被抓了。
梦境很乱,都是她最无能为力的……
“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张婶端着熬好的粥,小声问着医生,也是心疼。
秦家的医师朝着她摇了摇头,然后走到门外:“九少受伤的这件事,少爷的意思大概是别忘外说,否则也不会往家里带,原因什么的,张婶就不要问了,你看着点,九少醒了,先吃点清淡的,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倒是少爷的手,这么久了,该换药了。”
“这两天都是九少帮着换,现在九少还没醒,估计少爷那……”张婶叹了一口气:“我看看适当的时候能不能劝一劝。”
“也只能这样。”
语落,秦家的私人医生拿着东西走向了秦漠:“少爷,九少受的伤并没有伤及到内脏,除了一定的脑震荡之外,一切都正常,不到天明九少应该就能醒,少爷也早点休息。”
“知道了。”
秦漠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
那医师也不确定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只是做好一切之后和张婶一起走出了房间,把一方天地留给了里面的两个人。
一直立在床边,没有说过话的秦漠,此时才坐下,缠着绷带的手碰了碰少年的脸,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才收回了手,按下了通话键:“喂。”
“想要治那个人的罪,还缺少一些证据。”黄国华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单单是短信的话,只能证明他泄露了此次的会议,并不能严惩他,抱歉。”
秦漠听完,那张俊美的脸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黄国华见他不说话,刚想说点什么。
秦漠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五分钟之后,我回电话给你。”
“喂?喂?”黄国华看着自己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去看外面忙成一片的场景,现在,只希望秦漠能有办法了。
挂了电话之后。
秦漠拨通了一个号码。
“真难得你会联系我。”是饶容,即便是到了今天,他的嗓音透过手机传过来的时候,仍然和他玩的团控法师角色一样,润雨细如声,却又不容忽视。
秦漠低眸,声线不改,没有一点兜圈子的意思:“当年害死你父亲的人,是不是王川磊?”
饶容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从谁的口中,在听到那个他每天晚上咬着自己的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一刀去解决了的名字。
可就是这个名字。
伪善的让人他连吃饭的时候都能恶心的吐出来
那时候的饶容不是没有想过举报给相关部门。
甚至有一次他几乎就要成功了。
有些人却说他是在诬陷对方。
反咬扑面而来,即便他当时电竞大神又如何。
不会装委屈的人,似乎在这个世上就没有活路。
眼睁睁的看着凶手从眼前逃脱,并且又在私下告诉他“醒醒吧,你永远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时候他多天真。
以为手握证据,就能还给自己一个公道。
实际上他不怕强权豪夺,也不怕散尽心血。
让他失去这一切的是,那些人的不分是非。
犯罪者永远都是躲在背后,露出微笑,适当的时候再装装委屈。
饶容错过了一个机会。
对方飞黄腾达,越走越高,拿着他父亲的功劳,一路提升,直到最后,他连复仇都走头无门。
饶容很清楚,他手上留着的证据,足够让王川磊死上千万次。
只是他再也不相信了。
不是不相信法律,是不相信人心。
“把你手上的证据给我。”秦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会让他进监狱。”
饶容站起来,手指撑着额头笑了一声:“秦漠,你是不是觉得人都特别的好,不是的。一些人从来都不会有是非观,不见得你就能成功,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我是学心理的。”秦漠拿着手机,情绪不平不淡:“人性多自私我比你明白,现在要治王川磊的罪,还缺最致命的证据,这一次,要不要让他结束,你来决定。”
饶容闻言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记得之前有个案子,维权案,现在还在打官司,据说侵权者的粉丝还在说他们的大人没有罪。”
秦漠将眸光放深:“在我这里做了帮凶的,都不配为人,声音也可以忽略不计,你还想表达什么?”
饶容听到这里,突地笑了:“我把证据给你,我要亲自出庭,看着王川磊入狱。”
“好。”
两个曾经在电竞上的彼此不相上下的大神,要联手了,这一次,仿佛势必是要人们知道,什么才叫是非曲直。
黄国华再接到秦漠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四分之后了。
“明天早上,饶容会带着至今为止他所有搜集到的证据去重案组。”秦漠的声线淡淡:“需要你亲自来看,饶叔叔的学生不少,重案组里现在也有他以前带过的,全部都避嫌,要赢就要赢的清白,我们欠了一个人整整一年的殊荣和道歉。”
黄国华喉咙动了动:“知道。”
“还有。”秦漠眸光一动:“我救下的那个人质,她现在什么反应?”
黄国华这才记起来:“别说了,她一直在闹,质问我们,是不是在动用强权,我们不追击繁嘉她也没危险,我们一行动,危险就找上了她,让我们道歉,赔偿她精神损失。”
“是么?赔偿她?”秦漠笑了一声,眼睛看向床上躺着的少年,那双眸子冷的就像是结了冰霜一般:”既然她没三观,就好好教教,帮助重大嫌疑犯脱逃不是错,毕竟不知者无罪,但是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还这样,那就走司法程序,该怎么来怎么来,就算是未成年也有少儿所让她去。”
黄国华手指动了动,还是把顾虑说了出来:“她的母亲一直都在外面等着,家境似乎也不好,如果按照司法程序走,难免会有人说你是在用势力压人。”
“那就告诉他们,我很庆幸我能有势力,把这种害了别人还不知悔改的人送进监狱。”秦漠的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谁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弱,就能犯了罪不被追究?犯了罪就认,不认还反咬的,显然没人性,这和强弱富贵,年龄大小都没有关系,犯了错不制止,以后犯了大罪,最后受累的还是她的母亲。”
黄国华站直了身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真的是为官太久,顾虑也多了,我会让她先和她的母亲见一面。”
通完这个电话。
黄国华就让人将那位在外面守了一天的母亲叫了进来。
那母亲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了,头发杂乱不堪,一进去就摸着女孩的手问:“有没有怎么样。”
女孩平时最讨厌自己的母亲头也不洗,妆也不花的模样,现在这种感觉更甚了,不过她还是得哭,得说自己多委屈。
那母亲听的难受,想要把孩子抱进怀里:“刚刚已经有人和我说了,这件事你必须得承担后果。”
“后果?”女孩一听,立刻变脸了:“我要承担什么后果?我做错什么了,就要承担后果?”
那母亲看着自家孩子,刚要开口。
“我知道了,他们是想拿权势压人对不对。”女孩恨极:“说到底都是你没钱,你出门的时候不会打扮一下自己吗,就这样被人看扁了,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黄国华就站在那母亲的身后。
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位母亲几乎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一直在外面坐着,就算是个相干的人,看了都会心生触感。
他真的没有想到,女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难道没有看到她的母亲已经心力憔悴了吗?
“我不会进少儿所,这些人整天嚷嚷着这个有罪那个有罪,我乐意帮谁就帮谁。”女孩冷笑:“他们不就是欺负我是弱势群体,才会这么处理吗?你没出息要缩着不敢反抗,我敢。”
母亲摇晃着眸,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一刻,她的眼前竟然又出现了那道背影在离开时说到一句。
“就在半个月钱,你的女儿支持过一位抄袭者,而原着的母亲,比你的年岁还大,她站在法院外,不懂一点网络,抱着女儿的尸骨,告天无门,官司打到现在还没有结束,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无数像你女儿这样的人做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