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雪,路上行军较为困难,姗姗来迟,六弟莫怪!”苏墨风亦是抬眸浅笑,须臾,又将目光掠开,转眸看向城楼上的那抹身影。
只一瞬,又将目光收回。
“不,一点都不迟,三哥来得正是时候!”苏墨鸿难掩满脸得色。
他为了说服这个男人跟自己一起举事,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光去皇陵都去了很多次。
他看重的这个男人身上的两点,第一,他曾经有十万兵权在手,有一批出生入死、忠诚于自己的将士,一呼定能百应;第二,便是方芳,此女拥有着可以制造新型兵器的能力,又对这个男人芳心不渝溴。
经过多次游说,最终两人才达成协议,等事成之后,他得江山,这个男人得美人,也就是染千城,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这个男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三哥!那这些不知死活的顽固之徒就交给三哥了!”苏墨鸿笑得邪佞,看向宫门口摆阵的那些禁卫祷。
再强的阵法,再无漏洞可破,终究是血肉之躯吧,他就不信,能躲得过枪子儿不成。
他如愿以偿地从那些禁卫的脸上看到了惊恐的表情。
“好啊!”苏墨风浅笑着,眉眼弯弯,黑眸炯亮,笑容干净得如同不沾一丝凡气的谪仙,他看了看宫门口的禁卫,又看了看苏墨鸿,优雅的声音流泻:“不知三哥所说的不知死活的顽固之徒指的是哪些人?”
苏墨鸿一怔,旋即,又伸手一指指向宫门口,笑道:“可不是那些人!”
边上的染飞却是心中一顿,眉心微微拧起,有些愕然地看向苏墨风。
果然,只见苏墨风哧然一笑,又蓦地笑容一冷,凛然道:“可为何为兄觉得,不知死活的是六弟你们呢?”
苏墨鸿顿时脸色煞白,一时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染飞亦是变了脸色。
就连边上的染家军也都是一震,出现了小小的sao动!
“三哥什么意思?”
苏墨鸿依旧难以置信。
苏墨风没有理他,而是伸手用力拉过缰绳,对着城楼上的男子微微鞠身,“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什么情况?
所有人震惊,半天缓不过神。
等终于认清发生了何事后,染家军大骇,禁卫军狂喜。
只有一人自始至终波澜不惊,浅笑吟吟,那就是苏墨沉,他含笑看向坐在白马上的俊秀男子,开口道:“不,正如六弟所说,三哥一点都不迟,来得刚刚好!”
这时,苏墨鸿和染飞才终于相信了苏墨风临时倒戈这个事实。
回头望去,苏墨风的军队已从外围将他们的染家军包住,宫内又有禁卫军数万人,一旦夹击,苏墨风又持有新型兵器,他们染家军哪里还有一丝活头?
“苏墨风,你这个骗子!”
苏墨鸿猩红着眸子,嘶吼出声。
如果说方才苏墨沉的细网借箭让他没有想到,那么现在这个男人的倒戈更是让他措手不及。
怎么可能?
苏墨沉如此迫.害这个男人,与他如此水火不容,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他们都说得好好的,不是吗?
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的气焰顿时蔫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低声下气,“三哥,你一定要想清楚,他是你的仇人啊,是他害得你王爷做不成、失去一切,是他害得你在皇陵中守墓,是他夺了你心爱的女人,你怎么可以帮他?”
可苏墨风却像没听到一样,丝毫不为之所动,缓缓直起身子,看向苏墨鸿,半响才开口,“六弟,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我?都在利用我?”苏墨鸿脸上铁青,额上青筋更是根根暴起。
看着他的样子,苏墨风拧眉叹息,“六弟,收手吧,回头是岸!”
“岸?”苏墨鸿冷笑出声。
没有岸,他的身后没有岸!
他本就是亡命之徒,苏墨沉怎会轻易放过他?怎会给岸给他?
受够了,这种躲躲藏藏、见不得光的日子他受够了!
意识到他的颓废,染飞眉头都皱成了小山,他拉着马儿微微向他靠近了几分,“鸿儿……”
他们还有最后一颗棋子不是吗?
那枚棋子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而苏墨鸿却是陡然对着染飞失控地嘶吼出声,“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末了,又转眸看向城楼上的男子,“四哥,都是他,今日之事都是他的意思,都是他指使臣弟这样做的,跟臣弟无关啊”
苏墨鸿直直指着染飞,对着苏墨沉声声控诉。
染飞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双饱经风霜的眸子紧紧凝着苏墨鸿,眸光一寸一寸剥落,他垂眸,掩去眸中沉痛。
半响,他骤然翻身下马,远远地对着苏墨沉重重一跪,金属的铠甲发出一声铿锵的脆响,“自古胜者王、败者寇,染飞心悦诚服,自知罪孽深重,请皇上责罚,只希望皇上能看在兄弟手足的份上,饶过六王爷!”
苏墨沉没有理他,而是看着苏墨鸿,静静地看着苏墨鸿,眸中的寒意如同暴风雨前夕天上的乌云,一点一点聚集,最后变成惊涛骇浪。
如果说,果如苏墨风所言,这个男人收手、回头,他可能会考虑给他一条生路。
可是,他苏墨沉这辈子最最痛恨的人就是这种背信弃义、推卸责任、贪生怕死之人!
染飞指使他的?
谁相信!
缓缓抬眸,他轻轻看向那个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的男子,雪花沾染在男子的黑发上,一头的白,直直让人生出苍凉华发的感觉。
眸光微敛,道:“染将军,不悔?”
虽然知道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一直是皇后和苏墨鸿的人,可是,他能在生死关头,不顾生死甘愿顶罪,却还是让他有些震惊。
“不悔!”
染飞坚定逸出两字。
苏墨沉轻轻笑开。
其实在心里,他知道他一直在给这个男人机会,因为某一个人,他不想与这个男人为敌,也一直在想,或许今日这样的兵戎相见不会出现,但是,这个男人终究将自己推了上去。
“死也不悔?”“死也不悔!”
“好,朕成全你!”
苏墨沉依旧煦暖地笑着,可是眸色却漆黑得如同抹不开的浓墨,看不到一丝光亮。
还有一颗棋子要来了吧?
“染某死不足惜,只求皇上饶过六王爷性命!”染飞声音洪亮,无一丝惧意。
苏墨沉在想,他到底是真的如此视死如归,还是在笃定等会儿那颗棋子来了,他便会放过他们?
“不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骤然转身,他对着城楼上一字排开的弓箭手,沉声命令道:“弓箭手,准备!”
用他们精心准备用来射他的羽箭对付他们自己,并不为过吧。
弓弩手们将弯弓拉满,苏墨沉缓缓抬起手臂。
全场静谧,天地之间只剩漫天飞舞的雪花,声息全无。
“不——”
一声女子凄厉的嘶吼划破雪幕,划破所有人的耳膜。
白雪纷扬中,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打马而来,在还没有到达城楼前,就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不知是雪地太滑,还是心中真的惶遽,竟几次摔跤。
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苏墨鸿,包括染飞,包括苏墨风,也包括城楼上那个宛如天神一般、举着手臂的男人。
她直直冲到染飞的边上,气喘吁吁地对着城楼上的男子,伸出手,竟是发不出一个音,“苏……”
清澈的水瞳中倒影着男人俊美的样子,也倒影着男人赤金龙袍的衣袖骤然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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