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魏西溏进门,皇太后叹口气:“今儿个可真是担心死了母后了。面儿不知怎么就跑到后面玩去了,还睡着了……”
魏西溏在皇太后身边坐下,笑道:“人找着了就好。刚刚听说宫里又走水,朕特地过来看看。”
皇太后疲惫的说:“铮儿去看了,火已经灭了,他想看看是人为的还是怎么着,这后院安分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起火了呢?”
魏西溏略一思索,“母后歇着,朕去去就回,今天中午朕过来陪母后用膳。”
皇太后好点点头:“陛下有事便去忙吧,不必顾忌母后。”
魏西溏过去以后,发现付铮正低头在草堆里找着什么,不多时,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个东西,他弯腰捡起一个火折子,道:“这不是宫里的东西。”
宫里的东西都有标记,这个一看就是宫外的东西。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点火,焚烧后宫!”扭头看到魏西溏,付铮走过去,“陛下!”
魏西溏看了眼那火折子,嘴里道:“即刻命人彻查宫里宫外的可疑人物,一点蜘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若是有人危机皇宫,朕自当不能容。”
付铮将那火折子递给禁军首领,和魏西溏慢慢往回走:“陛下不必太过担心,臣看那处宫墙,似乎有人攀爬过的迹象,痕迹并不多见,想必此人轻功极佳,此人入宫却并未引起侍卫注意,想必只在此次出现。”他回头,问:“面儿可是在这里被人发现的?”
“回王爷,面儿小姐正是在这里被人发现。”
付铮道:“只怕面儿不是在这里睡着,而是被人送在此处。这里人烟稀少,就算送过来也不易被人觉察。”
魏西溏站住脚:“那就是面儿真是被人掳走了?”
付铮点头:“恐怕是。”顿了下,又道:“估计对方原本想掳个公主,结果发现长成那样,也不值钱,就给送回来了。”
魏西溏:“……”然后笑道:“不带你这样欺负面儿的,叫母后听到,非跟你急。”
付铮一笑,“就跟陛下说说,旁人哪里敢说?”
两人携手回去,刚好逮着了正爬在树上捉知了的黑面儿,付铮向前一步,对黑面儿招招手,“面儿,你下来,陛下有话问你。”
黑面儿原本是抱在树上的,一听付铮的话,直接手一松,整个小人直接就掉了下来,“面儿来啦!”
魏西溏一惊:“付铮!”
结果付铮不慌不忙,伸手就把她接到了怀里。
魏西溏的脸色有些苍白,“面儿,怎这样胡闹?万一摔了怎么办?”
黑面儿趴在付铮怀里,搂着付铮的脖子,然后扭扭扭,付铮伸手把她放到地上,她响亮的磕了个头:“给皇帝陛下磕头,陛下万岁。”
魏西溏气的抬脚踹了她一下,“朕跟你说话听到没?万一摔了怎么办?”
黑面儿抬头,睁着大眼道:“不会啊。王爷才不会让面儿摔了。”
付铮笑道:“陛下不必紧张,臣有分寸。”
魏西溏道:“哪有说松手就松手?万一你接不住呢?”
付铮用腿踢踢黑面儿,黑面儿立刻大声道:“面儿跟王爷都玩了好多回了,王爷说面儿只要相信他,他就能接得住。对吧王爷?”
付铮对她挑眉,给了她夸赞的眼神,黑面儿顿时笑的小脸开出了一朵小黑花。
魏西溏窒了下,半天没说出话,然后她看了眼黑面儿,道:“起来吧。”
黑面儿一骨碌爬起来,仰着小脑袋看看付铮,又看看魏西溏:“陛下你要问面儿什么呀?”
“朕问你,今天上午,你去哪了?”魏西溏问。
黑面儿说:“在院子里,还有好看的人,还有相公。”
魏西溏撑着头,“哪个院子里,什么样好看的人?相公叫什么?”
黑曼儿想了想,说:“大院子里。长的像神仙一样的人,相公……就叫相公。”
太小了,让她说也说不清,魏西溏继续撑着头,道:“大院子里有什么?”
“树和草啊。”黑面儿眼巴巴的看着魏西溏,耳朵竖的老高,听树上的知了叫。
付铮问:“那谁把你送回来的?”
黑面儿说:“我相公。”
问问也问不出来什么,魏西溏只得说:“行了,去玩吧。”
好歹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黑面儿确实是被人掳出了皇宫,又被人送了回来,毫发无损。
黑面儿爬树爬到一半的时候,付铮冷不丁问了句:“面儿,你相公为何要送你回来?”
黑面儿抱着树杆,回头跟他说了句:“相公求面儿回来的,说面儿要是不回来,他就没命了。好看的人会把他脑袋扭下来。”
付铮和魏西溏面面相觑,付铮跟黑面儿说了句:“玩去吧。”
黑面儿咻咻两下爬到了树上,不多时,她得意的喊:“面儿捉到一只知了啦!”
魏西溏道:“还是挺招人喜欢的,虽然长的不好看。”
“小心叫太后听到跟你急。”付铮笑道。
魏西溏没应,只是快到太后寝宫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说:“连面儿都这般信任你,朕却不能……”她抬头看着付铮,道:“朕心里,很是惭愧。”
付铮笑,走回来牵起她的手,拉起来朝前走,道:“陛下不必多想,臣知道陛下心中有难言之隐。臣说过,之前是臣强求,陛下若不愿说,不说便罢,无需愧疚。”
魏西溏被他拉着手,他微微快她一步,留给她半个侧脸。
魏西溏有点发怔,不由自主说了句:“付铮。”
“嗯?”他回头,“怎么了?”
“如果,”她说:“如果朕告诉你,其实朕与大豫女帝有些渊源,你信不信?”
付铮说:“我信。”
她愣了下,问:“为何?你不是说,朕自幼出生天禹,在你眼皮底下长大,而大豫和天禹相距千里……”
“陛下可会骗臣?”付铮打断问道。
“自然不会。”她说:“朕宁肯不对你讲,也不愿欺骗你。”
付铮回头看她一眼,一笑,道:“臣知陛下宁肯不讲,也不愿欺骗臣,是以,陛下只要开口说,臣便信。”
魏西溏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她点点头:“嗯。”
付铮牵着她,踏进皇太后的宫殿,“先安抚了太后再说,省的她老人家牵挂担心。”
午膳就在太后的宫里用的,黑面儿一个人坐在一个加高的椅子上,黄他还对她那是真心实意的照顾。
没办法,魏红衣和魏静思出嫁以后,整个宫里就是皇太后一个人,其他那些公主都是暂时养在宫里养些气度出来,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许配了人家,魏西溏也不让她们去打扰皇太后的清静,黑面儿就成了皇太后的心头肉,她招人喜欢,又是真性情,还是一点点就带进来的。那感情就跟对两个公主一样,有一点事就担心。
皇太后把黑面儿照顾的可好了,可惜黑面儿的小脸就是不怎么争气,怎么都捯饬不白,都不知泡了多少牛奶浴了,也没把她从小黑孩变成小白人。
黑面儿抱着自己的小碗,埋头吃饭。
她能想到最安静的事,就是抱着小碗用膳的时候,完全没有打扰别人的想法,照顾她的嬷嬷往她碗里布菜,夹什么她吃什么,食量还大,吃的比皇太后多多了。
皇太后一边慢慢用着膳,一边说:“面儿在宫里也有一年了,母后喜欢的很,陛下你看看什么合适,给她封个号吧,省的外头的说她没名没分,在宫里住不合适。也叫那些人死了欺负面儿的心思。”
魏西溏看了眼埋头吃饭的黑面儿,小丫头整张脸都趴在碗里,就露出几根被扎成羊角辫的小卷毛,点点头:“母后喜欢什么名?朕稍后回去就下个旨。”
皇太后想了想,问:“陛下看文静怎么样?”
付铮:“……”
魏西溏:“……”
皇太后见两人的反应,只好道:“母后不是看她有些调皮,就想取个文静点的名吗。这是什么反应?”
魏西溏擦汗:“母后若是喜欢,那便就叫文静吧。”
付铮低头不吭声。
皇太后只得道:“陛下若是有好听的,叫母后听听?”
就一个名,皇太后还是想了好多天,想出来了才跟魏西溏提封号的事。
魏西溏摇头:“母后喜欢这个,那就这个。许是赐个封号,人也文静了呢。”
黑面儿把小脸从小碗里抬起来,小黑爪一抹油碌碌的小嘴,大声说:“太后奶奶,面儿吃饱了。”
皇太后笑着说:“吃饱了就歇着,不准立马出去玩,小肚肚会痛,知道吗?”
黑面儿撅嘴,然后垂头丧气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皇太后指着她笑着说:“看看,多乖。”
魏西溏想说,母后是没看到黑面儿那小黑脸上的一脸不情愿吧。
下午的时候,魏西溏还真下了个诏书,黑面儿在宫里的地位终于从面儿小姐变成了郡主,封号文静。
这个……
魏西溏封号,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文静啊,哪文静了呀?
不过圣旨一下,不合适也合适了。
这后宫就太后一人,那些喜欢找茬的御史这回倒是没说给一个平民之女封郡主不合适,陛下后宫封的公主还少吗?也不多这一个郡主。
圣旨到了胡九和初念面前,接旨的夫妇俩也不知这事还是坏事,面儿被封了郡主,本是可喜可贺的事,只是……意思可是面儿以后不能回家了?还是说就算回家,他们俩还得给面儿磕头行礼啊?
这事把胡九憋屈的,他养的闺女,凭什么变成宫里的人了?
初念倒不是说面儿在宫里不好,她就是怕自己以后见不着孩子,她能不担心吗?
于是,之前宫里的那帮人追着黑面儿喊小姐怕她危险的场景,如今改成了喊“郡主”,宫里的这个小疯子丝毫没有因有了个莫名其妙的封号有所改变。
文静郡主?文静郡主是谁啊?面儿不认识,抓鱼去。
宫里走水,疑是有人投了火折子一事,传到了左相府。
相卿问小童:“巫隐呢?”
小童答:“回仙尊,少尊出去就没回来。猜着是怕挨罚,躲起来了。”
相卿冷笑:“躲起来就不罚了?他去宫里是送人,还是祸害人?半点分寸都没有!”
小童不知如何作答,相卿道:“退下。”
小童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刚走到厅里,便看到一道白影哧溜一下蹿到树上。
小童瞪大眼,急忙跑过去:“少尊,仙尊找您,您这是……”
巫隐从树上探下头道:“别跟仙尊说我回来了……”
话未说完,便听到仙尊的声音传来:“滚进来。”
巫隐跟小童对视一眼,从树上跳下进去。
一堆小童在外头等着,生怕仙尊一时盛怒,把少尊也给腌成腌肉。
不多时,巫隐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小童,小童手里还捧着包裹,巫隐拉着脸,径直走出左相府的大门。
“少尊!”
巫隐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童自然不敢过问,最近一阵仙尊很是忙碌,想必是少尊惹出的事叫仙尊动了真怒,把他赶走了。
天禹北方旱情得到控制,不少庄稼也有水灌溉,少量进京的人也得到有效救助。与往年想比,一切都有所改进。
左相之名更是在北方有着极高的声誉,不过,相卿的特别之处便是推高女帝之名,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真正关系国计民生其实是德胜女帝。
自古帝王都忌讳臣子功高盖主,想用才能卓越的人,同时也忌惮这种人声望过高,掩盖帝王之威。
相卿此举无疑是抬高了自己,同时也让女帝依旧凌驾于他本人之上,倒是给随行官员长了大见识。
大多人都说无意中推崇个人行为,以求得到天子赏识,却忽略了天子所需,一旦功勋过高,便扰容易招到猜忌。
北方大旱百姓的衣食住行得以缓解,相卿归来自然是要论功行赏,这一论赏,相卿的地位自然又高了一等。
从北方归来以后,朝中大臣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以相卿为首的一派。
谁都看得到相卿容易猜中陛下心思,也能帮陛下解除后患,陛下虽不喜他,不过,却倚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