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颜宁照例到家中后园的演武场,想练半个时辰的武。
自从颜家在京城安家后,这演武场就跟着建起来了。每代颜家的女儿或媳妇里,都有练武之人,所以这演武场分为东西两处,东边为男子练武之处,西边为女子练武使用,中间以一排矮树区隔。家中仆妇,若不当值,都可来此习武强身。
每年,家里还会有比武大会。
若奴才里有人得胜了,男子可入军中挣军功博出身,女子可成为管事娘子或者嫁给家将,而且都可免除奴籍。若有愿意的,还可直接改姓颜,成为颜家族人。
大楚军中有不少出身颜家家奴的将领,前世楚昭业留着自己这个皇后之位,为的就是排除这些将领为了颜家造反吧。有自己这个皇后安慰着,他们以为颜家会被平反,卯足劲请命杀敌想要救出自己的父亲,结果……说起来也是自己看不穿,当年若直接传出信去,或许家人不会落得满门抄斩的境地吧。
颜家正经的主子并不多,除了因为年年打仗战死沙场外,还因为颜家男子有不纳妾的传统。这传统据说是第一代家主的妻子文武双全,为了阻止丈夫纳妾,直接动手把丈夫给揍的鼻青脸肿,还立下家规:凡颜家男子不许纳妾,若没有后代就收养族人的孩子。
颜家第一代家主的拳头没有妻子硬,只好“屈服”了。
自此以后,颜家男子不纳妾,当然每代忙与打仗,也没什么机会花天酒地拈花惹草,好处是颜家男子是很多人家心目中的佳婿人选,坏处就是颜家人丁一直不旺。
所以这演武场上,除了颜明德、颜烈和颜宁外,还有府中的家将和侍卫。
颜宁走到演武场上,却看到孟良在那张望,一看到自己就连忙走近。
“出了何事?”颜宁急着问道,难道封平伤重不治了?
“姑娘,孟秀刚刚回来说,那封平昨晚醒来后,就不吃药不进饮食,好像……好像一心求死一样。”孟秀不明白这封平好端端的干嘛要死啊。
要照他的意思,人家自己都不想活了,就让他去死好了,可姑娘昨天明显是看重这人的,孟良说封平好说歹说都不理。他身上骨头又没长好,总不能下手硬灌。
颜宁没想到是这事,这封平难道对王贞一往情深,被打了就不想活了?前世没听说他们两人有多深情啊。
“我去看看再说吧。”她跟孟秀说道,让人去跟秦氏禀告要外出,坐了马车出门了。一路上都在想着封平为何会绝食,自己又该怎么劝他。
跟动脑相比,其实颜宁和颜烈一样,更喜欢动手。前世楚昭业教了她那么久,才让她学会察言观色、应对人心诡谲,如今倒是有机会实践了。
街头没多少行人,马车行的还算快。
到了医馆时,孟良正在门口急着走来走去,一看到她下车,连忙迎上来,低声说道:“姑娘,昨天还有一拨人也到城隍庙找封平了。今天一早我想先去马行街找牙人看房,正好边上有个医馆,里面两个伙计闲聊,说昨日有人打听有没有个二十来岁的乞丐去看伤。我留心着问了问,应该就是找封平的,可不知是什么身份。”
“这里有人来打听过吗?”
“现在还没有,马行街离城隍庙近,估计那些人是由近至远打听的。”
是谁在找封平?
颜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昭业。
但如今楚昭业就知道封平了?
前世封平是什么时候到楚昭业身边的?她苦苦回忆却无所得,第一次看到封平时,她已经是楚昭业的太子妃了。
听到这边没有人来打听过,颜宁放心了些,跟着孟良走进医馆。
看得出老大夫倒是尽心尽力,孟良也照顾的很好。今日的封平,衣着干净整齐,那衣裳一看就是新买来的。
头发也是打理过的样子。脸上的青紫退下去,露出原本的英俊容颜,就是神色冷漠了些。
他躺在医馆中木板床上,听到有人进来也没什么动作,不看不动,一副随你折腾的样子。
颜宁慢慢走近床边,绿衣想拦又不敢拦,只好和虹霓一起,紧紧跟在身后,孟良和孟秀站在门口,自觉守起门来。
虽然没进食,封平的起色比起昨天来,还是好了很多。
虹霓看自家姑娘看了那么久也不说话,怕她累了,索性找了张凳子,擦拭了一下,搬过来让颜宁坐下。
封平听到有人进来,知道是王家人来了,当众打伤自己,又送自己到医馆。王家难道知道什么了?
他等着对方开口,却半天没有声音,转头,看到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公子坐在床前,倒是意外了。
他设想过会救自己的人,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小孩子,而且印象里也从未见过。
再仔细一看,还有耳洞,居然是个姑娘?王家的三个姑娘自己都见过,而且王家应该也不会让一个女儿来和自己谈的。
颜宁看到他惊讶之色,问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们素昧平生,我却救了你啊?”
封平挑了挑眉,没有开口解释,自己只是惊讶是个小姑娘救自己而已。
“我救你本来是有目的的,可你现在都不想活了。我就好奇问个问题,你回答了就当你还了我帮你垫付的诊金,好不好?”
“你先问。”封平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问个问题?这么点年纪,不可能知道什么,难道是她家中长辈让她出面的?
“封家全家处斩时你都没死,为什么现在要死啊?”颜宁一脸好奇的问道。
虹霓和绿衣听了这话,就看到封平脸上有了一丝怒意,不禁站得离姑娘近了点。
这问题,实在欠揍,而且是完全的伤口上撒盐啊。
若是以前的姑娘,心直口快,问出这问题不奇怪,可最近姑娘越来越沉稳了啊。
“关你何事?”封平觉得这人是在消遣自己,怒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