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霞点点头,她对矮瘦老者恨极,见他落到这般田地,只觉得解气,不觉怜悯,若非李师弟回来,自己下场会极惨。
她飘身上前,一拳捣向矮瘦老者面门,心下暗忖,即使打不过他,也要扰得他不能安心疗伤。
这一拳轻飘飘的有些发虚,随时准备变招,她知道这小老头的厉害,自己万万不是对手的。
“砰”一声闷响,孟秋霞惊愕的看看自己拳头,再看仰头朝天倒在地上的瘦小老者,又迷惑的转头看看李慕禅。
她难以置信,这老儿如此厉害,竟被自己一拳撂倒了?
李慕禅蓦的剑光暴涨,光芒扩大了几分,把欲脱身的高大老者缠住,扬声叫道:“趁他病取他命,师姐,用暗器招呼!”
孟秋霞回过神来,轻轻一抖右手,手上出现一枚银梭,抖手射向地上的老者,这是海天宫的独门暗器破浪梭。
一道银光迸射,瘦小老者平平一滑,堪堪避开银梭,随后却吐了一道血箭,绿豆般的小眼射出愤怒光芒。
孟秋霞修眉一挑,又抖左手射出一道银光。
瘦小老者想要避开,却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起左手护在自己胸前,破浪梭划出的银光洞穿他左掌,钻进他心口。
“呃……”瘦小老者呻吟一声,蹬了两下腿,随即寂然不动,左手颓然的落了下去。
“老宋!”高大老者怒喝,宛如狼嚎,山川树林随之颤抖。
李慕禅毫无所动,剑光如茧,绵绵不绝的缠了上来,越缠越紧,越缠越厚,使的是沧海九剑。
他有恃无恐,南理无人认得沧海九剑,况且如今的沧海九剑早就脱出原本藩篱,发生根本变化,他坚信纵使师父来了,也只能隐约看出沧海九剑一丝影子罢了,不敢确认。
他来星湖小筑之后,参看过星湖小筑的各种武学,又领悟断岳刀的刀法精义,对于剑法领悟越超从前。
高大老者又惊又怒,又吼一声。
他没想到老宋竟折在这里,威风一世却死得如此窝囊,竟死于一个小女子之手,难道冥冥之中果有报应之说?
孟秋霞也觉得惊异,没想到亲手杀了高不可攀的高手。
李慕禅剑网如茧,密密麻麻缠住高大老者,任由他怎么挣扎,都脱不出剑网包裹,剑网不停消磨着老者锐气。
李慕禅剑上蕴着奇异的内力,土气与木气宛如两道水柱,彼此纠缠在一处,如钻头一般锐利,专破内家真气。
故达到这般效果,并非李慕禅的剑法精妙,而是他劲力奇异,逼得老者有无数精妙招式,却徒劳无功,无以为力。
****************************************转过百招过去,高大老者的剑越来越慢,周身仿佛被捆了无数的绳子,每一个动作都吃力非常,如负万钧之山。
他坚持到如今,内力几乎告罄,一些绝招想施展出来却有心无力,他本想再看看,待李慕禅内力耗尽之后再一击必杀。
可他错估了李慕禅的内力与剑法,他暗忖怪不得老宋栽了,这剑上的劲力实在古怪,精纯得像是真的铁皮蛇,钻到身体驱之不去。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老者的内力精纯,韧姓十足,又隐隐觉得他有压箱底绝招,随时会反戈一击,需凝神戒备。
看似他处于上风,却要紧绷着精神,随时小心他的后招,一点儿不见轻松,反而更耗神。
好在他精神强大,虽然一直紧绷着,仍坚持不懈,剑上内力越来越强,老者压力越来越大。
他忽然一抖身体,一阵咯吧咯吧的乱响,如炒黄豆一般,随后身体涨大一圈,顿时力量大增,似要脱出李慕禅的剑网。
李慕禅暗自松一口气,终于现出这一招,据他所知,世家大族皆有刺激潜力的秘术,有的高明,有的差一些罢了。
可惜,这老者使的晚了一些,否则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李慕禅剑法精妙,层层加力,织成一片网,越织越密,随着时间增加,所织的网越厚,威力越强大,老者先前断然施展此术,说不定还有机会脱身,如今却难。
李慕禅内力汹涌而出,压制老者,老者不甘,脚下移动,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两人在无忧崖上移来移去。
所过之处,地面石子皆化为齑粉,孟秋霞左右闪避,不敢靠近,当初她受伤,李慕禅搬来几块石头替她挡风,这几块石头未能幸免,被李慕禅的剑光扫到,化为一堆小石子。
孟秋霞暗自咋舌,没想到李慕禅如此功力,真有些骇人听闻,便是师父怕也没这般本事,星湖小筑果然不容小觑。
忽然一声长啸响起,李慕禅脸色一变,转头道:“孟师姐,你先走!”
孟秋霞也觉得不妙,这老儿长啸,显然是招呼同伴,他都这般厉害了,同伴想必不差,一旦来了,自己要不妙。
她面露难色:“我不能离开无忧崖的!”
李慕禅挥剑如电,沉声道:“这里还是海天宫的禁地呢!”
孟秋霞摇头:“算啦,我不能走。”
李慕禅无奈叹息一声,双眼金光一闪,顿时剑芒暴涨,威力陡增,将老者压得透不过气来。
高大老者怒吼连连,竭力反抗,招式精妙,李慕禅却一反刚才的剑法,舍沧海九剑不用,改为断岳刀法。
以剑带刀,或劈或斩,剑上蕴着断岳刀的刀劲儿,古怪非常,劲力直透经络,往心脉钻过去。
高大老者只觉每接一剑,周身都嗡的一声颤动,仿佛劲力打透了整个身体,周身顿时酥麻一下。
如此几刀下来,他身体僵硬,动作迟滞,越来越不济了。
“嗤!”他肩膀中了一剑。
李慕禅毫不手软,一剑接着一剑,剑上洒出一道血珠,接着刺出,老者闪避不及,肩膀又中一剑。
这两剑皆刺中左肩,对他运剑并无影响,李慕禅也想刺他右肩,但老者虽落下风,犹有余力,身法极妙,滑溜如鲇鱼。
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震荡在天地间,李慕禅一皱眉,听这距离,仅是十几里而已,转眼便能过来,这人内力深厚,也是劲敌。
又一声长啸传来,李慕禅眉头又皱,此人的内力不逊于刚才那人,也是劲敌,方向虽不同,却都棘手。
孟秋霞大喜:“李师弟,是师父!”
李慕禅扭头问:“刚才那是白宫主?”
孟秋霞点点头:“正是!师父的声音我能听得出来!”
李慕禅摇头皱眉道:“我不想把海天宫也牵涉进来,看来不能如愿!”
他顾不得其他,顿时施展燃灯术,内力熊熊燃灯开来,顿时内力汹涌如巨浪拍崖,剑上内力更强横可怕。
老者长剑甫一与他的剑相接,顿时一滞,内力僵住了,想要冲破束缚却不能像从前一般如意。
这一滞的功夫,李慕禅剑光已到,一剑贯穿他心口,随后拔剑一闪,恰好避过喷出的血箭,到了孟秋霞跟前。
他伸手揽起孟秋霞,飘身落崖,孟秋霞挣扎不果,柳腰被李慕禅固定住,宛如铁钳一般,她无奈扭头道:“李师弟,快放开我!”
李慕禅飘身下落,摇头叹道:“你留下无益,下了无忧崖,你先回海天宫避一避,莫要掺合到这件事。”
孟秋霞无奈道:“无论如何我不能离开无忧崖的。”
李慕禅道:“你若不离崖,待会林家的人到了崖上,定要迁怒于你,或者严刑逼你说出我的去处。”
“我乱指一个方向便是了!”孟秋霞道,挣扎一下:“我一下无忧崖,便前功尽弃,所有的辛苦与折磨都白受了!”
**********************************************她脸颊绯红,娇艳如牡丹,李慕禅身上的气息飘进她鼻中,独特的气息熏得她周身发软,脸颊发烫。
李慕禅摇摇头:“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林家霸道惯了的,宁杀错不放过,绝不会因为孟师姐你国色天香而放过你!”
孟秋霞又挣扎了两下,忽然软了下来,感觉自己肌肤与他厮磨,肌肤的热气透过衣衫传进来,直传进心底。
她虽与夏无风情定终生,却没有肌肤之亲,头一次与男人这般亲近,只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李慕禅飘身落到地上,化为一缕轻烟钻进旁边一座树林里,树林郁郁,与周围的山石融为一体,人躲在里面天上看不到。
他大手从孟秋霞腰上松开,虽然她身体柔韧,手感极佳,却没有心动,朋友妻不可欺,况且是自己师嫂,更不容起歪心。
他虽好美色,这点儿原则却坚守的,对孟秋霞道:“孟师姐,待我在上面动手,发出一声长啸,你再动身回海天宫,……从树林钻过去,不必掩饰行踪,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就像与我不认识,毫无关系!”
“李师弟……”孟秋霞不放心,他武功虽惊世骇俗,但林家的高手也不是吃素的,武功也高得惊人。
李慕禅笑笑:“师姐放心,我实在打不过就跑,你不在,我想打就打,想跑就跑!”
孟秋霞点点头,刚才若不是自己,他早就跑了,也不会与那两老头交手,咬着红唇轻声道:“你要小心,别逞强!”
李慕禅摆摆手笑道:“放心放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我懂,不行我就跑回星湖!”
这时又一道啸声响起,就在耳边。
李慕禅飘身上崖,在空中冲她摆摆手,衣衫飘飘,宛如一根绳子拽着他扶摇直上,转瞬到了无忧崖上。
李慕禅清朗的长笑声响起:“好一个林家,真是下了血本啦,来来,我且会一会林家有何等人物!”
“老宋与老何都是你杀的?!”雷鸣般的吼声响起。
李慕禅的笑声传来:“不错,这二人武功虽厉害,却不够看,你若不成,不如速速离开,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实不忍多杀生!”
“放屁,吃老子一棍!”雷鸣般的大喝响起。
李慕禅长啸一声,哈哈大笑:“好好,我会一会你的棍法!”
孟秋霞刚要行,耳边又是一声长啸响起,她身形一定,听出是师父白啸天的声音,不由担心。
若是从前,她对师父白啸天的武功深具信心,觉得师父武功即使不是天下第一,也是数一数二,胜者寥寥数人罢了。
刚才见识了那两老者的武功,还有李慕禅的武功,她这个想法一下转了过来,知道师父武功虽强,却不一定能胜得过李师弟。
***************************************************“白宫主,实在对不住,牵连到了贵宫!”李慕禅身形一荡,宛如一道鬼魅从漫天棍影中飘出,扭身抱拳道:“我来无忧崖本想避一避风头,却不想他们追过来了!”
“臭小子莫跑,吃我一棍!”雄壮如狮的大汉大吼一声,挥棍又打了过来,紧追李慕禅不舍。
白啸天一袭宝蓝长衫,面如冠玉,却阴沉似滴水,冷冷道:“秋霞呢?”
李慕禅飘身一荡,又避开棍影,笑道:“白宫主放心,师姐无恙,已经被我送走了!……师姐一直挣扎不愿下崖,不能无故离开无忧崖,我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强行送走,这里已成事非之地!”
“哼!”白啸天眼中精芒一闪,冷哼一声。
李慕禅道:“这都是我的错,惹了林家,被他们追杀,以至于迫使孟师姐不得不离开无忧崖,还望白宫主恕罪!”
白啸天冷冷一指地上的两老者,又指指使棍的大汉,道:“他们是谁?”
“林家派来追杀我的。”李慕禅道。
白啸天冷哼:“住手!”
李慕禅飘身一荡,倏的退出一丈远,魁梧大汉停手,扭头瞪向白啸天:“你这老儿,为何坏我好事!”
白啸天上下打量一眼这大汉,四十多岁,短髯如针,一双铜铃大眼放着凶光,脸上横肉丛生如一屠龙。
他手上的长棍乃铜磨金所铸,泛着暗紫的黄光,看上去沉重之极,在他手上却如拈一根草。
“你是何人?”白啸天沉声道:“我乃海天宫白啸天,这里是我海天宫禁地,外人不得闯入!”
“海天宫?”大汉不屑哼道:“没听说过,你说这里是你们的禁地就是禁地啦,我还说这里是林家的禁地呢,你不能闯进来!”
“狂妄!”白啸天冷冷道。
大汉撇撇嘴,冷笑道:“你这老儿忒麻烦,赶紧滚蛋,我要杀这小子,你莫要打扰,否则连你一块儿宰了!”
李慕禅忙道:“白宫主,容我解决了他再好好陪罪!”
“臭小子好大的口气,想杀我,先问问我这棍答应不答应!”大汉哈哈大笑,甩手便是一棍挥出,空中出现数根金棍,照着李慕禅顶门砸下。
******************************************************李慕禅飘身一荡,避过这一棍,扭头道:“白宫主且观战,容我收拾了这人再好好说话!”
白啸天深吸一口气,也想看看李慕禅虚实,点点头退后两步。
“臭小子莫躲,有胆的接我一棒!”大汉怒吼,又一棍劈下。
李慕禅长笑一声:“接便接!”
“叮……”脆响声袅袅不绝,李慕禅长剑斩中铜棍,发出清鸣,宛如钟磬之声,甚是悦耳。
白啸天看一眼李慕禅手上长剑,是自己赐与秋霞的霞光剑,乃是一柄宝剑,他看着心痒不已。
纵使是宝剑,与这般铜棍硬碰硬,也容易损失,这样的宝剑可难得一见,却被李竹这般不珍惜。
每看李慕禅如拿刀一般猛劈,长剑与铜棍相交,他的心就跟着一跳,紧上一紧,恨不得劈手把剑夺回来。
李慕禅挥剑如刀,断岳刀法施展出来,大汉的棍法刚猛之极,内力也走阳刚之风,精纯雄厚。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你一剑我一棍,纯粹是硬碰硬,不玩精妙招数,就看谁先支撑到最后。
“叮叮叮叮……”随着白啸天的胆颤心惊,两人的剑与棍不停的交击,两人脚如钉在地上,谁也不退一步。
“哈哈,好小子,我有点儿喜欢你啦,不过可惜你得罪了咱们林家,只能死啦!”大汉一边挥棍一边大笑。
李慕禅笑道:“你明珠暗投,何必为林家卖命,不如转投海天宫?”
“放屁,老子受林家大恩,这一辈子就是林家的人!”大汉怒吼,铜棍挥得更猛,漫天棍影煞是壮观。
李慕禅见状摇头,劈中铜棍后,忽然变招,顺着铜棍往下滑剑,斩向大汉手腕,速度奇快。
大汉“咦”了一下,松手任由铜棍往下落,出脚一踹,铜棍又飞起来,伸手接住同时猛的一抡。
李慕禅正刺向他心口,铜棍抡来,只能后退避开,剑尖在铜棍上一点,“叮”一声脆响,铜棍滞了一下。
李慕禅先前一直没用奇异的劲力,不停的蓄势,直到这一下完全释放,如对矮小老者一般,大汉同样中招,内力侵袭直透心脉,逼他运功抵挡,动作便停滞一下。
李慕禅等的便是这一滞,身形如鬼魅,倏的上前一刺,剑尖化为一点寒芒,容不得大汉闪避。
大汉发出一声闷哼,胸口中剑,随着李慕禅抽剑,胸口喷出一道血箭仰天倒下,身体颤了颤,最终归于寂然,已是气绝而亡。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转头对白啸天道:“白宫主,失礼了。”
白啸天摆摆手:“算了,林家,嘿,林家!”
他看看死去的大汉,心中惊骇,没想到这李竹如此厉害,自己与他动手胜负能料,如此年纪,竟有如此武功,还如此心狠手辣,星湖小筑,果然不愧是星湖小筑!
李慕禅轻轻一抖剑,把剑身的血珠甩出去,叹道:“无忧崖孟师姐是不能待了,刚才那两人见孟师姐绝色,想要冒犯,我才动了杀心。”
“我会与林家讨个说法!”白啸天哼道。
李慕禅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白啸天皱眉看着他,若是先前,他根本不理会李慕禅的话,如今看过李慕禅的手段,却不能不重视。
李慕禅道:“白宫主就权当不知道,反正这三人都死了,我马上离开,把他们引到别处!”
白啸天沉吟不语,看了看他。
李慕禅道:“林家毕竟不同,白宫主也犯不着跟他们较劲,还是以大局为重吧,个人荣辱不必计较。”
白啸天慢慢点头,忽然一笑:“李竹,你倒是个适合执掌门户的!”
李慕禅笑道:“我姓子冲动,否则也不会惹了林家,如今成了丧家之犬!”
白啸天笑了笑:“你躲回星湖小筑,我不信林家有胆子去星湖小筑惹事!”
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如今的林家可不同,他们对咱们小筑一点儿不怕,巴不得我跑回去呢!”
“哦——?”白啸天一怔,大是意外。
星湖小筑的超然地位近百年来无人撼动,林家竟有胆子招惹星湖小筑?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不过看到刚才大汉的棍法,武功可谓惊人,死的那两个老头想必也不差,林家有如此高手,实力惊人,怪不得有非分之想呢。
恐怕,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压过星湖小筑,取而代之呢,林家的野心不可谓不大呀!
他想到这里悚然一惊,心下决定不能触其锋锐,海天宫近些年来人才不济,虽出了一个鲁朝宗,却独木难撑,斗不过林家!
李慕禅笑道:“白宫主,晚辈告辞,他曰再登门赔罪!”
说罢,他抱一下拳,扭头便走,远处又传来一声长啸,李慕禅大笑,随即长啸一声,飘身远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