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准备好说辞,益安踏进龙兴宫,按照君臣之礼规矩地给阿盟请安。
“益安大哥,你来的正好!”
阿盟亲自将益安扶起来,益安准备好的说辞被阿盟的话挡住,暂时压了回去。
“益安大哥,我昨晚接到地方奏报,渝州一带有乱民起事,公然反抗朝廷,恐怕是左丘黎的残党余部。”
阿盟语气急切,拉着益安便往书桌前去。
“渝州?”
阿盟从一堆公文中翻出一本,毫不躲避地打开给益安看。
益安下意识躲避,但没挡住阿盟热情,还是拿过公文快速扫了一眼,的确是地方官员专呈给皇帝的专用纸张。
“益安大哥,我初登皇位,根基不稳,我想渝州是益氏一族的祖籍所在,益国公府在渝州一带的影响力非比寻常,平乱这件事若是益安大哥能去,是再合适不过的。”
阿盟言辞真切,一口一个“益安大哥”,都是幼时一直对益安的称呼,并未以君臣相称。
益安眉头微皱,有些犹豫。
若是去渝州平乱,这一去没有月余无法返回,兰兰一个人留在宫中,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阿盟似乎是看出益安心中的顾虑,转过身去缓缓道:“益安大哥,朕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你放心,阿姐在宫中我会照顾好她,等你从渝州立了功回来,朕会再对大哥和益国公府多加封赏,以升尊荣。”
言下之意,是让益安在渝州立功回来之后,再将贺兰兰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益安略一思索,去年一年多里,他为了周旋筹谋,多次给左丘黎做事,已经让益国公府惹上了些流言蜚语,如今大魏复国,他想光明正大地迎娶兰兰,的确需要一个功劳,益国公府也同样需要一个封赏加持。
“臣,领旨,愿意带兵前往渝州平叛。”
益安在阿盟身后一跪,确立了他愿意从命的君臣关系。
消息传到公主殿,贺兰兰惊起,“什么!益安哥哥是个文人,怎么能让他去领兵打仗!我要去找阿盟。”
刘忠儿挡在贺兰兰面前将她拦下,“公主,益安大人已经答应了陛下的安排,何况渝州是益国公府的祖籍所在,益安大人领兵去平叛是有优势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欢萍也跟上来宽慰道:“公主,益安公子没有来告诉您,想必就是怕你担心,渝州离京城不算太远,平叛一些乱军流民,月余就能回来的,欢萍陪公主在这公主殿里等一个月,益安公子必然就回来了。”
贺兰兰听了欢萍的话,冲动的情绪退下去几分。
“刘忠儿,你再去打听清楚,明日平叛军队是何时从何处出发。”
刘忠儿离开,欢萍扶着贺兰兰进内殿。
“公主,别想太多了,先休息一会吧,等刘忠儿打听回来。”
贺兰兰摇头,心中只觉得发慌,隐隐的不安。
入夜,贺兰兰在旧日的床上辗转反侧,心中烦乱,迟迟难以入眠。
欢萍听到声音进来拨开床帘,“公主,怎么还不睡。”
贺兰兰翻身起来,长叹一口气,“心里乱的很,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小时候的事情。”
欢萍掖好床帘,在床前跪坐下来。
“公主心里有事就和欢萍说吧,欢萍也能替公主分担一些。”
贺兰兰伸手捏住欢萍,幼时她们两个也常像这样,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也这样一起凑在床前窃窃低语,说着闺中的闲话。
“欢萍,”贺兰兰看着欢萍欣慰地浅笑,“这么多年,还好一直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
欢萍紧紧握住贺兰兰的手,语调哽咽,“公主,不管发生什么,欢萍永远都在你身边陪着你,永远永远都不离开公主,您永远是欢萍的公主。”
两人闲话着儿时的趣事,宫里的某个池塘、曾经玩耍过的草丛,还有小时候一起捉弄书房里的王公公子们。
低低的话语声中,贺兰兰逐渐卸下心中的紧张防备,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贺兰兰便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宫墙上。
昨天刘忠儿说的,朝廷会派一小支军队给益安平叛,一早会从正阳门出发。
贺兰兰扶着宫墙探出半个身子向外看。
益安穿着一身软甲,跨上马背,既有文人的清俊之姿,也有将军的威武英气。
队伍清点整齐,益安拔出贴身的佩剑,横向空中,高喊一声:“出发!”
贺兰兰在城墙上看着益安的背影,视野渐渐被泪水模糊。
刚刚相聚一日,竟然又要分离。
这一两年来,她已经经受了太多离别,有生离,也有死别。
如今身边还在意的人,也只有阿盟、益安和欢萍这几人了。如今贺兰兰唯一的希望,就是心中在乎的人以后都能平安,她能和益安哥哥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今后过一对平凡夫妻的生活。
看着渐渐远去的金甲背影,贺兰兰在心中默念:益安哥哥,愿你去渝州一路平安,早去早回,兰兰在宫里等着你。
欢萍见贺兰兰再次流泪,在一旁轻声劝道:“公主,城墙上风大,咱们回去吧。”
刘忠儿小步跑上城楼,将一封信递给欢萍。
“益国公府上刚派人送来的。”
欢萍立刻转递给贺兰兰,贺兰兰擦掉眼泪,快速拆开信来看。
“兰兰,我去渝州平叛了,月余便可回来,你在宫中照顾好自己等我,等我在渝州立了功回来就立刻向宫中提亲,兰兰,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信上是益安亲笔的笔迹,贺兰兰认得。
一滴温热的眼泪滴落,晕花了纸面上的字迹。
原来益安竟然是在考虑这些,他还是想着能有机会给她最盛大、最风光的婚礼,益安哥哥是想要给她最好的。
贺兰兰将信折起,紧紧贴在胸口。
“益安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等着你回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