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兰放下茶杯,下意识地看向左丘黎的方向,撞上她正好望向自己的目光。贺兰兰猛地一心虚,心跳的有些快。
不知左丘黎刚才有没有看到她和益安目光的交流,如果真的被他看到,恐怕回去之后又要生出一场是非。别的不说,少不得她又要受一晚上的罪了。
热场的歌舞完毕,天色也已经渐渐擦黑,天边的圆月渐渐显出模样来。
左丘黎举起酒杯向在场的文武百官敬酒致辞,“中秋佳节,是团圆之夜,今夜我大周的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也是朝廷难得的团圆,朕敬诸公。”
各位大臣都起身喝下了杯中酒,左丘黎看着高台下整齐的文武,自己也一饮而尽,接着爆发出一阵豪气爽朗的笑声,带有君王睥睨天下般的气势。
贺兰兰偷偷观察着这个在其他人面前的左丘黎,同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判若两人。
在她面前他是疯狂、霸道,心思深重不可测,可在这些朝臣面前,他看起来的确有人君的气度和气魄。
方才去后面拿点心的欢萍此刻回来,对贺兰兰使了一个确定的眼色。
再看一眼益安的席位上已经空了,贺兰兰转身问刘忠儿:“更衣的房间可有准备?”
“有,”刘忠儿应道,“娘娘跟我来。”
贺兰兰带着欢萍跟在刘忠儿身后,一路留神四处观望,离开礼宴厅后拐了两个弯便到了房间前。
“这边是给女眷用的。”刘忠儿在门口停下,对贺兰兰道。
贺兰兰跟欢萍使了个眼色,“你和忠儿都在门口等着吧,我自己去。”
进门之后,贺兰兰径直向屋子最里面走,果然在屋子尽头看到了这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益安哥哥……”
贺兰兰的声音不自觉的发颤,出口的声音连她都没有意识到是多么颤抖的。她停在离益安还有十来步远的地方,竟然一时不敢继续上前。
益安听到声音回头,大步走向贺兰兰,一把把她拥进怀里。
“兰兰……终于见到你了……”
益安的声音也带着颤音,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彼此的身子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过了好一会,贺兰兰轻轻推开益安,啜泣着跟他说:“益安哥哥,阿盟他也在宫里,被左丘黎关在了紫光殿。”
益安有些吃惊,不敢相信,“阿盟还好吗?”
“他从被左丘黎抓到就一直装得神志不清,左丘黎以为他是受到刺激疯了,只是把他关起来,没有杀他。”
益安轻轻拍着贺兰兰的背安慰:“没事,我会想办法把阿盟和你一起救出宫,给我些时间,你们要挺住……等把你们救出来,我带你们找一处僻静的乡野,我们再成亲,一起过寄情山水的日子。”
贺兰兰猛地一头扎进益安怀里,哭得更凶。
“我……我配不上你益安哥哥,我已经是被左丘黎破了身子的人,他每天换着花样的折磨我……我,我早就配不上你了益安哥哥……”
益安心痛得在滴血,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般,他们谁都没有办法立刻阻止,说到底都不是他们的错。
“不管发生了什么,”益安轻轻摸着贺兰兰的头,“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的兰兰,是会叫我益安哥哥的兰兰,在我心里你就是你,永远不会变,我会帮你,永远都会。”
贺兰兰把头抬起来,一双依旧清亮的眸子看向益安,“阿盟那日曾对我说,他想出宫,举兵复国。”
益安眉头一锁,“可这件事,不仅需要兵权,更需要宫内外密切的配合,兵权我在宫外可以想办法拉拢些还带兵的老臣,若是真的谋事,盟殿下就算一时出不来也无妨,只要能在宫中做好内应也可以。”
“我可以做内应!”贺兰兰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可以取得左丘黎的信任,争取让他放阿盟出宫,他现在还觉得阿盟神志不清、痴痴傻傻,对他没有威胁 ,我……我可以。”
益安一下就明白了贺兰兰的意思,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左丘黎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至今对我们这些前朝的臣子都没有完全的信任,何况是你,他若真的相信盟殿下已经痴傻没有威胁,又怎么会把他关起来严加看管,在前朝里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你不要犯傻冒险,在后宫好好保全自身,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
贺兰兰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益安伸手轻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我已经出来好一会了,再不回去会让人起疑的,我先回去,你过一会再走知道吗?”
贺兰兰点头,不敢抬头去看益安,她不想目送他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父皇母后走后,益安是唯一一个还能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温暖的人了,越是珍视,越不敢去看着他离开。
听到身后的窗户打开又合上,贺兰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又睁开,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
从亡国那晚起,她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长姐如母,她的确该承担起一些东西了。
说到底,终究是她先负了益安,不能再看着益安哥哥一个人为她们兄妹两个人的事奔波,她还是要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取得左丘黎信任。
又略坐了一会,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贺兰兰走出房间,推门后发现欢萍正带着刘忠儿在对面的廊下,欢萍像是假装摔倒了,刘忠儿正扶着他关心。
贺兰兰浅浅一笑,欢萍这丫头,现在鬼点子倒是越来越多了。
回到席间时,贺兰兰觉得左丘黎的目光似乎一直在她身上,她佯作不知,略低着头径直走回自己座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