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国公府中,益安看着慎行递上来的药方,脸上闪过一丝歉疚,犹豫一瞬后还是狠下心来。
“送去孙府,交给孙姑娘。”
慎行小心将药方收好,安慰益安道:“公子不必愧疚,御医说这方子只是让孙姑娘脉象看起来虚弱,不会真的伤到身子,只要婚约一解,孙姑娘立即停药,不会有太多影响的。”
益安缓缓闭上眼睛,朝慎行摆了摆手。
左丘黎的赐婚来的突然,定亲宴之时他毫无时间做出反应,不得不和孙家定了这门亲事。婚约已成,再想要解除婚约就必须要有一个对内对外都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想到孙姑娘主动让侍女来告诉他,愿意装病配合,帮他解除婚约。
益安也知道这样对孙家姑娘不公平,可是他曾经在心中发过誓,为了兰兰这辈子不会再娶其他任何女子。
于是两人一番商定,益安私下去找胡御医要来了这样一个能让人看起来身体虚弱的药。
孙姑娘年前便开始喝这药,借着正月走亲访友的时机,一来一回,几乎京中的显贵都已经知道,要和益国公府结亲的孙家姑娘运气不好,眼看就要成亲却一下子病倒不能起身。
这一下连左丘黎也不能逼着孙家立刻成亲,益安便有了时间能够从中斡旋。
益安身后,书房的地下暗门再次打开,刘居正悄无声息从密道中出来,走到益安身后。
益安头也没回,冷冷清清的声音背对着刘居正响起,“刘大人,又为何事?”
刘居正浅笑两声,“刘某人心中只大业一件事而已,还能有何事。”
益安回身,看着刘居正,眼神中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盟殿下已经安全到了永州,接下来招兵买马便是刘大人这个户部侍郎的拿手处了,又何必再来找我商议。”
刘居正对益安不冷不热的态度没有丝毫生气,反而继续笑着。
“兵家没有一击必胜的仗,我们要成大事,也要有两手准备才好,宫内外同时起事,更能万无一失,如今还能和宫内兰公主通信的,也只有你益大人了。”
上次刘居正口口声声兰兰已经不是公主,如今又重新称呼她做“兰公主”。
益安冷冷看向刘居正,毫不留情地一口否决,“兰公主如今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妇人怀胎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些事情我绝不会将她卷进来,对我来说没什么比兰公主的平安更重要!”
刘居正隐有怒气,上前一步,抓住益安的手臂咄咄道:“宫外起事远没有益大人所想的那么容易!永州离京千里,就算有兵马,一路杀到京城也早就被左丘皇帝的亲兵剿灭殆尽了!”
益安一把甩开刘居正的手,一向温润公子的他此刻也怒气明显。
刘居正继续紧逼,“若是宫内外不加以配合,待到宫外举旗起大师的那天,你觉得左丘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兰公主,或者用她做要挟来要挟盟殿下与你我?”
闻此言益安神色微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兰兰,如果真如刘居正所言,那之前的一切努力不仅是白费了,反而还是弄巧成拙。
“刘大人,”益安神色和缓了几分,“此事我会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但都必须在兰公主生产之后。”
刘居正见益安有几分松口,便也适时后退一步,“好,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我会在永州先安排起来,还请益公子也快些。”
说罢刘居正跳进密道,书房里又重新归于安静。
益安望着地板上严丝合缝,几乎已经看不到的密道出口,心中觉得似乎压了一块千斤重石。
正月的宫中各类欢庆典礼繁多,但贺兰兰一直被左丘黎关在荣华宫里不得外出,整个宫里的热闹都没有传进过荣华宫一丝一毫。
贺兰兰看着窗外已经渐渐有绿意的地面,心中默默盘算,阿盟离京已经有一个月多,去永州的路程最多两个月也就该到了。
马上就到二月二的日子,贺兰兰轻轻抚着自己已经四个多月的肚子,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上次她让刘忠儿将有问题的药送到龙兴宫,左丘黎只是派何寿去敲打了荣妃,又定了胡御医专门留在荣华宫照顾她的医药,此外没有其他的发落。
上一次算是试探,既然左丘黎还顾念着不肯处置荣妃,那贺兰兰便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了。
“公主!”欢萍跑进屋来,脸上满是兴奋,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两封信,虽然压着声音但语气依旧是忍不住的欢悦,“益安公子和盟殿下的信我都取来了。”
贺兰兰急忙先拆开阿盟的信,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阿盟平安到达永州,也已经和益安和刘居正派去永州接应他的人成功回合。
贺兰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喜悦之余心底还生出一阵隐隐的悲凉。
阿盟到了封地便会开始筹谋起事,有李老夫子、刘居正这样的一众老臣相帮,想必时间不会很久。等到真正起事的那日,她不会让左丘黎还能用自己威胁阿盟,也不会让阿盟为难,她会自己去天上见父皇母后。
欢萍见贺兰兰捏着信发呆,神色有些不对,赶紧将益安的信塞到贺兰兰手中,“公主快看看,还有益安公子的信呢。”
贺兰兰接过益安的信,在手中揉了揉,却有些不敢打开,每次读益安哥哥的信都会让她难以自控。
犹豫一瞬,贺兰兰将信塞到欢萍手中,“你看吧,看完告诉我。”
欢萍明白公主心里的挣扎,接过信快速浏览,然后缓缓复述道:“益安公子说盟殿下已经平安到了永州,希望公主能放宽心,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管,只调养好自己的身子平安把孩子生下来,还有赐婚一事,孙姑娘过年开始便病倒了,成亲之事公子已经有法子解除婚约,让公主不必担心。”
欢萍收起信,看到贺兰兰脸上已经满脸泪痕。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打湿了手中还捏着的阿盟的信。
益安的母亲便是因为生产之时难产去世的,他劝贺兰兰放宽心生下这个孩子,便是担心她在宫中忧思,会像他母亲当初一样,在生产之时断送性命。
贺兰兰擦了擦眼泪,益安心里还是把她当成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公主,需要人小心照顾呵护。可是从逼宫那一日起,她就已经不是从前的贺兰兰了。
“欢萍,让胡御医去告诉左丘黎,我需要多出宫走动走动才有利于胎儿健康,我要出去这荣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