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兰小产的第二日早朝,左丘黎的心腹章将军当众递上一道奏折,请求左丘黎重开后宫选秀制度。
一言激起千层浪。
选秀制度是由先帝也就是贺兰盟的父亲废除的。
先帝登基之初便下令废除四年一次的选秀制度,只要先皇后一个妻子陪在身边,先皇在位近三十年,这选秀制度便也废弛了近三十年。
而章将军劝左丘黎重开选秀制度的理由也十分有力。
其一,左丘黎如今后宫只剩贵妃贺兰氏一人,并且已经不能再生育。其二,若是左丘黎一直无字,皇位后继无人,左丘家亦无旁支,那极有可能最后会被迫将皇位交还给贺兰盟。
第一条原因是章将军在大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说的,第二条原因却是私下对左丘黎推心置腹讲的。
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朝中文武个个皆是人精,许多人也都或猜或品出了这第二条原因。
早朝之上,左丘黎听完章将军的话,思忖片刻,没有立刻答应。
“选秀也是后宫事,这件事,朕需与贵妃商议。”
左丘黎此言带给下面众大臣的惊讶程度,丝毫不逊于章将军一开始提出重开选秀的时候。
这位皇上从来都是专断独行、说一不二的性格。选秀这事若说是与中宫皇后商议还能理解,可与贵妃商议,怎么都有些不合理。
难道这位宁贵妃真的迷住了皇帝心窍?
这位贺兰兰的身上似乎充满了神秘和传奇色彩,从大魏国最尊贵的宁国公主,到新朝的宁妃,再到秦国公之女,再到如今的宁贵妃。
可是无论她的身份如何变换,她现在依旧在新皇的后宫之中,而且似乎越来越得宠。
以刘居正为首的一批人此刻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们巴不得左丘黎这辈子没有后继之人,这样他们的胜算就更添了许多天时地利。
此刻刘居正倒是更从心底里佩服这位公主、贵妃,贺兰兰。更希望她真的能迷住左丘皇帝的心窍,让他拒绝重开选秀的提议。
益安看着左丘黎喜怒难辨、似有犹疑的神色,心中竟然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如果左丘黎心里真的在乎兰兰多一点,那兰兰还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会好过一些,忧的却是,他怕左丘黎真的对兰兰动了真感情。
在他眼中,兰兰依旧是那朵大魏国最美的牡丹花,令他心醉,她的美足以吸引世间所有人。
如今看着左丘黎在人前的一言一行,平时依旧杀伐果断、阴鸷狠辣,可一旦涉及到和兰兰有关的事,他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似乎是多了一份柔软和小心。
益安越想便越觉得心慌,想要加快心中那个刚刚成型的计划进展。
下朝之时,一向不与人同行的益安主动靠近刘居正身旁,低声对他道:“来我府上。”
刘居正有些诧异,但也很快了然一笑,今日左丘皇帝的举动,只怕让这位益大人有了危机感,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去府里商议。
下了早朝,左丘黎下意识想着荣华宫的方向去。
何寿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虽然知道他所走的方向,但是没敢出声。
荣华宫里,欢萍正将刘忠儿打听到的早朝消息讲给贺兰兰听。
贺兰兰身子还很虚弱,倚在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听欢萍一句句描述。
左丘黎是否选秀她根本就不在乎,若他能选得几个合心意的美人那最好,以后就再也不用来烦她,最好沉醉在别人的温柔乡里,彻底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欢萍迟疑片刻,压低了声音在贺兰兰耳边道:“听说大臣们劝皇上开选秀,最重要的是担心,皇上若无子嗣,皇位以后会重新让盟殿下得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贺兰兰猛的睁开眼睛。
是呀,选秀倒是不要紧,可若是选秀来的其他女子为左丘黎生下孩子,尤其若是个儿子,左丘黎的皇位就有了继承人,这个位子便让他彻底坐稳了,对阿盟复国的计划来说,这的确是大大的不利。
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口便有脚步声渐近。
贺兰兰和欢萍同时噤了声,看着左丘黎身后跟着何寿,两人一起走进屋子里来。
何寿在后面对欢萍使了个眼神,两人便带着所有宫人退下,只留左丘黎和贺兰兰两个人在房间里。
看着贺兰兰依旧白如纸的脸色,左丘黎下意识问:“好些了吗?”
贺兰兰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但左丘黎也知道,她这样子算不得好。
两人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左丘黎缓缓开口:“今日早朝,有臣子劝朕重开选秀。”
贺兰兰斟酌着左丘黎字字的语气,他这意思,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贺兰兰知道左丘黎多疑的性子,便故意淡淡道:“选秀历朝历代都有,如今重开也是应该的。”
听着贺兰兰仿佛事不关己的语气,左丘黎突然觉得有些生气。
“贵妃也同意朕选秀?”
贺兰兰觉得左丘黎今日有些莫名其妙,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希望她言辞激烈地反对,像寻常后宫女子那样在他面前争宠吃醋?
选秀本就是左丘黎一人的事情,愿意不愿意都在他一念之间,不会因为她这个所谓贵妃的一句话改变。
还是说,左丘黎今日就是为了试探她的态度,试探她对他有没有一些真心,会不会吃醋?
思及此,贺兰兰也决定试一试左丘黎的想法。
贺兰兰故意用表面强装心平气和,但内心并不满意的语气回答:“如今荣氏被废,臣妾刚刚小产,陛下身边不能没有人侍奉,选秀也是应当的。”
说完便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左丘黎。
左丘黎对贺兰兰的这一反应也是有些意外,她的反应是不高兴,可为什么不高兴却又不明显。
是因为得知他要选秀心中不舒服,还是对他方才逼问的态度不舒服。
若是前者,那她便是有了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之心,说明她心中有他,可若是后者,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