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走出人群密集的集市街道,左丘黎才开口问江远道:“贵妃生母的坟茔修缮朕交给你了,现在建的如何?”
江远道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模样。
“请陛下和贵妃娘娘放心,臣接到这个差事后一刻也不敢松懈,一应材料人工,用的都是扬州城里最好的,待会陛下娘娘见了,便知道臣所言不虚。”
贺兰兰看着眼前江远道对左丘黎的一脸谄媚模样,心中对这种小人行径很是鄙夷不屑。再一想到他曾经私藏了那封交代她身世的信那么多年,便更觉得这人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贺兰兰一路忍着,跟着走到了僻静郊外的一处空地,眼前赫然便出现一座气势不俗的茔园,的确如江远道所言,一眼望去,便知道造价不菲。
左丘黎看到时,眉头也微微蹙起,但却没说什么。
看到这座气派的墓地,又想到母后当时一条白绫吊死在宫中,还不知有没有一座像样的陵园,贺兰兰顿时觉得胸口堵塞。
贺兰兰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左丘黎坚定道:“臣妾不拜,即便是国公夫人的墓葬,也担不起这样的规格。”
江远道立刻在一旁解释:“如今这里的夫人是当朝贵妃的生母,身份自然也尊贵许多,因此臣特意让人扩大了些规制。”
贺兰兰并未理会江远道,只是依旧盯着左丘黎,坚持的说:“臣妾不拜。”
江远道有些慌张的模样,他费尽心思做了这一切,本还想趁这次机会讨个赏,这贵妃一闹,岂不是要搅了他的好事。
左丘黎斜睨了一眼江远道,微微侧身,挡在他和贺兰兰之间,背对着江远道,将贺兰兰围在他气场压迫的怀中。
“朕今日特意带着贵妃来,贵妃到了跟前却说不拜,是要违抗圣命了?”
贺兰兰被左丘黎半圈在怀里,眼前这个人虽然昨日才受了不轻的伤,可是身上的威压气场依旧强大。
贺兰兰铁了心,“我不拜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言下之意,她心里根本就不认别人做父母。
贺兰兰微微仰头,看着左丘黎,他将她逼到这般田地,囚禁、折辱、喂药,她已经是退无可退,也已经没什么还能再失去的了,心中攒了许久的话此刻忍不住便要一吐为快。
“陛下为何煞费苦心调查我的身世,即便那个传言已经存在多年,可市井朝堂这么多年,从未有人真的想要去追究,陛下为我找来了秦国公做父亲,又找了一个这样叫不出名姓的外室女子做母亲,逼着我认他们的亡魂做父母,又是什么企图?”
“你想洗去你身上杀我父母的罪名,不承认你是我的杀父仇人?还是怕我哪一日会在你枕畔把匕首插进你心脏,为我的父皇母后报仇?”
“陛下究竟是在为我寻找父母,还是在为自己洗脱罪名?”
“还有他!”贺兰兰突然指向左丘黎身后的江远道,“他将一份先皇要求销毁的书信偷偷藏匿了多年,又是怀的什么心思?无非是想找一个这样的机会,借此媚上,玩弄权柄的小人罢了!”
左丘黎额头隐有青筋跳起,但看着贺兰兰的模样,心中一转,反而有些欣慰。
现场的人都一时愣住,呆呆看着贵妃对皇帝义正严辞的模样,而皇上竟然没有发作,还允许贵妃娘娘继续说下去。
被贺兰兰一指,江远道顿时抖如筛糠,扑通一下跪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口中大呼冤枉。
左丘黎并未理会身后的江远道,而是又向贺兰兰贴近了几分,下巴几乎已经要蹭到了她的额头上。
“贵妃如今都敢这样和朕说话了,是不是太久没受过罚,都忘了那滋味了。”
左丘黎说话时的气息扑在贺兰兰半侧脸上,没有太多怒气,反而带着些灼热暧昧。
“请皇上处置江远道!”
贺兰兰说完,又微微踮起脚,凑到左丘黎耳边,同样吐着温热的气息,“只要陛下同意,臣妾甘愿受罚。”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这一副被左丘黎糟践过的身子罢了。
左丘黎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贺兰兰的眉眼,亦喜亦嗔的模样,倒是许久不曾见过的。
他伸手抚上贺兰兰的额头,接着绕到后面,摸了摸他方才亲手为她簪上的簪子,唇角微微勾起。
“只要贵妃愿意,朕不怕做个昏君。”
左丘黎低头在贺兰兰耳边轻吐一句,而后迅速转身,目光威严,“何寿,把江远道带下去,革了他的官职,绑起来,扔到郊外喂狗!”
何寿嘴角一抽,一个是要把人绑起来扔到水里喂鱼,一个是要把人绑起来扔到郊外喂狗,还真是有几分默契。
左丘黎说完后转身,对上贺兰兰的一瞬目光又变得缱绻温柔。
“贵妃觉得如何?”
贺兰兰微微垂眸,错开他的目光。
左丘黎却再次向她身边逼近,低头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比起你从前低眉顺眼、半真半假迎合的模样,朕更喜欢兰兰现在率真的模样,嗔笑怒骂,在朕面前以后不必遮掩,更不必装假。”
贺兰兰心中冷冷一哼,到如今,她也早已经懒得再去装了。
“既然贵妃不愿意祭拜,那咱们便走,回……”
贺兰兰在左丘留胸前用力推了一把,左丘黎身形微晃,倒吸了一口冷气。
几个侍卫见状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左丘黎一个眼神制止住,又默默退回原处。
见两人僵住,何寿犹豫片刻后还是上前,“陛下,娘娘,扬州城的美食传闻是天下一绝,此刻天色尚早,陛下和娘娘还可以去城中有名的望湖楼,尝一尝扬州美食,也可以在搂上品一品这扬州的美景。”
左丘黎看了眼贺兰兰,故意提高了声音,“这个主意不错,朕这次带着贵妃南巡,本就是想要搏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