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浴池?你一个姑娘家,去浴池做什么?”对于重生于几十年后的周秉昆看来,浴池那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女孩子。
“修脚。”乔春燕叹了口气。
“修脚?给男的还是给女的?”周秉昆眼睛瞪得老大。
“女的有几个修脚的,都是给男的修。虽说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可这个伺候大老爷们的活,让我怎么干啊。”说着,乔春燕眼圈红了起来。
周秉昆知道,乔春燕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感情并不细腻,很少流眼泪。
能让她哭的,绝对是委屈不得了的事。
“春燕,没有办法调动了么?”周秉昆试着问。
乔春燕摇了摇头,“街道说的很明确,工作安排下发了,就一定要去。就算是想调动,也得上班之后才行。秉昆哥,我这以后给人修脚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说了半天,乔春燕说到了正题。
原来她是担心周秉昆看不起她,才来找他的。
听到乔春燕这么说,周秉昆一脸憨笑,“春燕,你都说了劳动不分高低贵贱。行行出状元,做什么都能做到标兵。我怎么能看不起你呢。”
“你说的是心里话?”乔春燕忽闪着大眼睛。
“当然是心里话。”周秉昆拍了拍胸脯。
周秉昆的表态,乔春燕很满意。找周秉昆的目的,也达到了。
“秉昆哥,等过完年我去上班,你的洗澡票,我就包了。”心情一好,乔春燕说话又爽朗起来。
周秉昆摇摇头,“你那不是以权谋私么,占公家便宜的事,可不能占。”
“秉昆哥,你想哪去了,什么占公家便宜啊。大众浴池职工每个月分十张澡票,你一个礼拜来洗一次,也用不光。”乔春燕甜甜说。
“那留给你爸妈多好。”周秉昆还是摇头。
“我爸妈我再想办法,总之,你的洗澡票我包了。”乔春燕摇了摇辫子说。
……
光字片,周家。
光字片由光仁街、光义街、光礼街、光智街、光信街五条狭窄的土路组成。
周家住在光智街这条小街的街尾,是这条小街的最后一户。
乔春燕家是光智街第一户,周秉昆家是光智街最后一户。
吃过午饭,周秉昆和大哥周秉义来到院子里,和父亲一起打家具。
周志刚是国内最早一批建筑工人,瓦匠活、木匠活包括焊工的活他都样样精通。
家里房子、小院都是规规矩矩的,屋里的家具也都是他打的。过完春节,就要去西南了,最快两年后才能回家。想到两年后,周秉义和周蓉都有可能结婚,周志刚决定这半个月打出四个箱子,留给他们。
周秉义和周蓉都说不用,周志刚却坚持要做。他决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
今天气温依旧很低,好在天气晴朗,阳光充足。
戴着线手套,还能伸出手。
周秉义和周秉昆都不会木匠活,只能给父亲打下手。
对于周志刚来说,有两个儿子打下手足够了。
几块破木头,在他的刨锯下,慢慢有了板子样子。
几个人正忙着,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周家门口。
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喊道:“老周家,你家来信了。”
周秉昆站起身,走到门口,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信。
信封上写着周蓉收。
奇怪的是,下面并没有落款,不清楚是谁寄的。
不过,一看邮票上京城邮政的戳,周秉昆断定,这封信一定是冯化成寄来的。
“寄给谁的信?”周秉义问。
“我姐的。”周秉昆应声说。
“谁寄的?”周志刚放下手中木锯问。
周秉昆稍稍迟疑后,说:“没有落款,估计是求爱的。”
“这帮人真无聊。”周志刚又拿起了木锯接着干起活来。
从周蓉上初中起,各样的求爱信周家每天都能收到。习以为常的事,也就不在意了。
“爸,我给我姐送去。”周秉昆说。
“你去吧。”周志刚摆了摆手。
来到周蓉房间门前,周秉昆正要伸手敲门。可想到这封信是冯化成寄的,心头一动,要敲门的手又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