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彭的头目施礼退去。司南誉心念疾转:“此刻要除去这一对男女,是最佳的机会,可是杀了对方,便失去进身之阶,势难接近裴震,还是暂时隐忍吧!”“玉琶妖姬”挪动娇躯,道:“那我就上路了!”耿光明点点头,道:“柳护法请便,十天后我们总坛再见!”“玉琶妖姬”朝司南誉望了一眼,道:“后会有期!”红缎飘扬,投入了茫茫夜色中。
现在,剩下司南誉与耿光明孤峰独对,要杀他可不费事,杀机又在蠢动,耿光明像自语般地道:“真是想不到的意外!”司南誉脱口道:“什么意外?”耿光明放低了声音道:“本来……这是不便奉告的,但现下只你我二人,老弟台,你绝想象不到的,‘白儒’没有死!”司南誉不由心头剧震,故作惊声道:“白儒没死?”
“是的!”
“这话从何说起?”
耿光明怔住了,他无意中漏了嘴,抖出了这桩秘密,当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面对的人是谁,但一个胸有城府的人,心意转得特别快,悄声道:“老弟台,这秘密是绝对不许泄露的,但区区对老弟台万分心折,不愿欺瞒,‘白儒’就在此地被迫落断岩……”司南誉向后退了一个大步,圆睁双目道:“是谁有这能耐,把他迫落断岩?”
“帮主亲自出的手!”
“噢!怎知他没有死?”
“—个时辰前,帮主派人垂落谷底查探,不见他的尸体。”
“坠岩不死,真是奇迹!”
“令人想不透!”
“这么说……贵帮与‘白儒’之间有过节?”
“唔!”
“什么样的过节?”
“这由来已久,区区是新进的,对细节不甚了了,听说……他毁了不少本帮高手,可以说是如冰炭之不同炉。”
司南誉心里暗笑,试探着又道:“还没请教贵帮主的大名?”耿光明尴尬地笑笑道:“对不起,这点……得留待以后再奉告!”顿了顿,立转话题道:“据本帮眼线的消息,曾在山外发现‘白儒’的行踪,所以敝帮主不得不急急回总舵谋取对策。”
司南誉故意打了个哈哈道:“白儒不死,在下的夙愿迟早会偿!”
“老弟台—定要斗白儒?”
“是的。”口里说,心里却狂激不已,山外发现了白儒的行踪,是谁在冒充自己?空空门弟子“影子人”等五老三少被杀,劫走半部“无极宝典”,是否这冒充者的杰作?原本疑是裴震所为,现在这判断又被推翻了。耿光明悠悠地道:“老弟台,我们十日之后在枣阳见!”司南誉点点头,裴震已走,他没逗留山中的必要,“断肠花”马月娇是他要杀的对象,但目前更重要的是追查冒充者,“影子人”等被杀的血案,他背了黑锅,谁知道那冒充者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耿光明拱手道:“老弟台珍重,区区得赶去料理善后。”司南誉略一抱拳道:“请便!”耿光明疾泻而去。司南誉望着耿光明消逝的背影,心里暗忖:“照说,耿光明的身手并不比‘元真子’和统领萧大器强多少,马月娇和她的手下能杀萧大器他们,难道就杀不了耿光明,他带几名锦衣铁卫,留在山中有何所恃?……”
夜暮低垂中,司南誉动身朝山口方向奔去。半个时辰之后,奔出了十来里,突地,—阵清脆悦耳的琵琶声传人耳鼓,司南誉心头一动,刹住身形,心想:“这妖姬奉召回枣阳神剑帮总舵,怎么在半路弹起琵琶来了?听琶音一片清和,谅来不是对付敌人。”—个红缎倩影浮现脑海,他想不理,但又撇不下那种微妙的意念,默察琶声,是传自不远的谷间,于是,他不期然地弹身奔去。一道小溪自涧谷的乱石间缓缓流过,隐约可见流动的波光,溪畔石上,“玉琶妖姬”正在拨弦,轻快悦耳的音符从指间滑出,跳跃在夜空,令人聆听之下,顿觉心旷神怡。司南誉未到溪边,痴立了片刻,目光溜转之下,忽然发现距“玉琶妖姬”约莫三丈的一方山石上,兀立着一条白色人影,白衫蒙面,腰佩长剑,活脱脱就是自己的形象,血液登时沸腾起来,心里大叫一声:“冒充者!”太巧,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杀机随着血液在血管里奔流!
琶声蓦然止歇,“玉琶妖姬”缓缓回过娇躯,面对那白衣人,娇声道:“方少侠,你仍然不肯原谅我?”白衣人悠悠地道:“谈不上原谅,在下说过,已经是结过婚的人,姑娘的盛意只好辜负了。”他公然自认是“白儒”司南誉,而且声音也真像,还说结过婚,司南誉气得浑身发抖,杀机再难遏制。“玉琶妖姬”脆笑了一声道:“我不在乎你使君有妇,我只要和你做个朋友!”白衣人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江湖上只要不是敌人,便是朋友。”“玉琶妖姬”恬不知耻地道:“不,我说的是进一步的朋友,不是见面打招呼的朋友。”
“什么叫进一步……”
“能亲近,能在一起谈心。”
“柳姑娘,别忘了贵帮与在下是水火难容!”
“我可以脱离神剑帮。”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跟你做朋友。”
“值得么?”
“值与不值,在乎一个人的想法,天下事,有些是无法定论的。”
司南誉按捺不住了,身形一起,飘落两人之间。“玉琶妖姬”陡地起身下石,脱口道:“紫衣人!”司南誉的目光,直盯在那冒充者的身上。白衣人朗笑了一声道:“朋友,听说你要跟在下比剑?”司南誉有些啼笑皆非,冷哼一声道;“你真的是白儒?”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妙极了,这是什么意思?”司南誉寒声道:‘你应该心里有数。”“白衣人声音一冷,道:“在下不明白!”说着,飘身下了大石。司南誉道:“摘下你的面巾,白儒从来不蒙脸。”白衣人冷峻地道:”朋友,你的目的是要找在下比剑,无关宏旨的话用不着多说,首先,请朋友交代—下来路,同时说明比剑的原因!”比剑是司南誉易容之后故意编造的托词,想不到真的会碰上冒充自己的人,假戏不得不真做了,既然对方自承是白儒,那也好,将错就错,不予拆穿,先探明刘候集空空门的血案,然后再决定处置的方式,有人冒名顶替,可以转移神剑帮的目标,这对自己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心念之中,操着沙哑的声音道:“白儒,咱们先见个真章再谈别的。”白衣人道:“在下一向不与人做无谓之争,好勇斗狠,智者所不取!”
“很动听,你是不敢么?”
“不敢?哈哈哈哈!”
“那就拔剑吧!”
“朋友是极想成名,还是另有企图?”
“就算想成名吧,拔剑!”
“在下说过,不随便动剑。”
“本人向你挑战!”
“在下不应战,那简直是无聊!”
司南誉有心要迫对方出手,“呛”地一声掣出剑来,虚虚一晃,道:“不应战也可以,你弃剑认输,从此取消名号,本人便不为已甚。”“玉琶妖姬”冷哼了一声道:“紫衣人,我不相信你有多大的能耐,如此张牙舞爪,省省吧,生命仍然是可贵的,何必自我作践呢?”司南誉横了她一眼,道:“怎么,柳姑娘,你看不顺眼?”
“是有些看不惯!”
“那就请便,不要看吧!”
“你敢如此对我说话?”
“这已经相当客气了!”
“否则呢?”
“坦白告诉你,你再没有施鬼计暗算本人的机会。”
“好哇!我们就较量一下……”欺身上步,倒提琵琶,架势十分诡异,接下去又道:“你可以出手了!”司南誉心里道:“不杀你是为了怕影响大事,不然你该死好几次了,毁了你的破琵琶,看你孙悟空失了金箍棒还显什么神通?”心念之中,霸剑缓缓扬了起来,目中威芒暴涨。
蓦在此刻,数条人影倏然而现。司南誉一看,不由心头剧震,呼吸迫促起来,这不速而至的竟然是已经有夫妻之实的邱忆凤,她现在已不着白衣,改了织锦宫妆,随同的是三才门的女长老“鬼爪魔婆”,还有两名青衣侍婢。她们会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大出司南誉意料之外,当然,他已经易容改装,此刻的身份是紫衣人,谁也认不出他来。“玉琶妖姬”也大感意外,不自觉地退了开去。邱忆风一行,直迫白衣人身前。“鬼爪魔婆”开口道:“找到你真不容易,跟我们回去,你不能一走了之。”白衣人冷冷地道:“我还有大事要办!”他居然仍以白儒自居。司南誉气炸了肺,不管怎样,邱忆凤是他的妻子,不能让这冒充者胡来,坏了纲常礼法。“玉琶妖姬”脆生生地道:“你们跟他是什么关系?”邱忆凤转头打量了“玉琶妖姬”几眼,冷冰冰地道:“什么他?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