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誉心念一转,道:“可以!”一个倒掠,退站三丈之外。他想到如果坚持不应的话,将予“讨债人”以可乘之机,而双方都是武林之疣,谁除去谁,都对武林苍生有益。百花会主这才正对“讨债人”,冷厉地道:“讨债人,你实在够狠,乘本座等在山中的空隙,闯舵杀人,流的血够多了,今天你将付出代价。”“讨债人”狞声道:“当然,那要看芳驾是否能讨得回去。”“黑妖”挪动脚步,似已等不及地要出手。百花会主抬手道:“护法请稍作忍耐。”“黑妖”止住脚步,狠盯住“讨债人”,“讨债人”视若无睹,仍正对着百花会主,连头都不曾转一下。百花会主又道:“讨债人,你杀人还带偷窃?”
“什么意思?”
“本会主珍藏在密室的东西哪里去了?”
“哦!这个……会主可以问问贵心腹施小芸。”
“什么?是施小芸窃走的?”
“非常正确。”
“她人呢?”
“芳驾可以派人去找。”
百花会主阴森森地一笑道:“你说谎,施小芸不敢。”
“敢也好,不敢也好,反正东西她带走了。”
“你亲眼看见?”
“当然!”
“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会不杀她,而乖乖任她带走?讨债人,这一套少来,你偷了东西,杀了人,隐藏了尸体,然后一句话推在她头上,对不对?”
一旁的司南誉大为困惑,施小芸带走的,到底是什么宝物?“讨债人”冷冷地道:“不错,区区是有这打算,不巧被白儒破坏了,使施小芸得以两度脱走,人在此地,他不会为区区作伪证。”百花会主转头道:“白儒,有这事么?”司南誉很不耐烦地道:“没错!”百花会主默然了片刻,向两名随侍的使者摆摆手,道:“立即出动所有人力,把那贱人逮回来,她如反抗,格杀勿论。”两使者衔命疾奔而去。百花会主遥顾了司南誉一眼,然后阴声向“讨债人”道:“你应该有遗言交代的吧?”“讨债人”嘿嘿一声冷笑道:“芳驾说这句话,未免太无情了!”“黑妖”与“阴灵手”各取位置,与百花会主成了鼎足之势,“讨债人”的功力还差了百花会主一筹,再加上两名功力与他相伯仲的高手,可以说取胜一点门儿都没有,但看他的神态,似乎有所恃而毫无怯意。百花会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讨债人,本会主要你的血一滴一滴流尽,一寸一寸地死。”“讨债人”寒声道:“芳驾别忘了,咱们的事应该私底下单独解决!”
“不必做梦了!”
“芳驾不计后果?”
“你死定了,没什么后果不后果。”
“未必见得吧?”
“事实马上便可证明。”
司南誉心中狐疑万分,双方不止一次提到后果与私下解决,而且双方从没在口头上提到过彼此来历,似乎利害相关,而彼此心照,这当中定有极大的文章。“讨债人”阴恻恻地道:“区区就算死定好了,但芳驾也可能活不了多久,只消区区抖出一句话……”百花会主咬着牙道:“此地不会有活口把你的话带出江湖,省了吧!”言中之意,司南誉也不会活着离开,司南誉当然听得出来,他只是不想走,要走,他有的是机会,现在就是,没人能截得住他。“讨债人”淡淡地道:“如果白儒现在离开,谁能阻得了?”
“他不会!”
“为什么?”
“堂堂‘武林至尊’的传人,不会怯敌而逃,何况他与本会主有帐要结。”
“这是芳驾一厢情愿的说法,只要区区—句话,他马上会走。”
“那你将死得更惨。”
“区区说过不在乎如何死,只是……区区一句话,白儒如果不走,定会出手,二对三,情势就会改变……”
百花会主暴笑了—声道:“也许,可惜你没有任何机会!”会字声中,双掌划出。同一时间,“黑妖”与“阴灵子”如响斯应地剑掌齐出,三个不世出的高手,联手合击,威势之强震世骇俗。司南誉也不由为之心弦剧颤。在这种态势之下,“讨债人”可以说丝毫无隙可乘。眼看“讨债人”就要毁在剑掌之下,但事:实却又大大出人意料之外。“讨债人”的应变能力令人惊叹,就在这生死立见的电光石火之间,“讨债人”全身贴地,—个急翻滚,到了“阴灵手”脚边,“阴灵手”剑已划出,脚前数尺之地是死角,回剑绝对不及,何况人是贴地翻滚。百花会主与“黑妖”掌力已击出,互撞之下,发出一声震耳巨响。同一时间,“讨债人”已自“阴灵手”脚旁标出,再翻,到了三丈之外,挺身而起,险极,算是死里逃生。当然,这种滚地求生的举措,正派武土是不屑为的。百花会等三名特级高手,反应当然神速,一击落空之下,齐齐暴喝—声,弹身扑击,“讨债人”已有闪避的余地,不差先后地再退三丈。司南誉立身之处,已被远抛在十丈之外。“讨债人”双手倏扬,手中分持了—样梭形之物,口里大喝道:“别动!”三人倏刹身形,百花会主栗声道:“天雷梭,本会主倒是忽略了你身边有这东西。”“讨债人”哈哈—笑道:“区区是不准备同归于尽,不然刚才就已经万事大吉了,现在……”百花会主似有怯意,不期然地后退丈许,“黑妖”与“阴灵手”当然不敢造次,天雷梭威力无比,谁敢以血肉之躯去碰。“讨债人”自然了解三人心中的反应,阴恻恻地道:“不必紧张,区区不收足利息是不讨本金的,后会有期了!”说完,口里发出一阵狂笑,如鬼魅飙风般飘掠而去。三人眼巴巴望着这既鬼诈又狠毒的敌人离去,不敢追截。
司南誉疾闪而前,冷厉地道:“现在轮到在下了!”一副豪气干云之态,望着百花会主的蒙面布,心里在想:“她到底是谁,可惜‘讨债人’始终没抖出来。”“黑妖”与“阴灵手”各占方位。形成了刚才对付“讨债人”的态势。百花会主沉声道:“白儒,你一定不肯放弃这过节儿?”司南誉断然地道:“绝不放弃!”百花会主一字一顿地道:“你毫无机会。”事实不容否认,司南誉心里也明白,面对三个劲敌,他的确没有制胜的把握,但说什么他也不愿放过百花会主,劫子之恨,杀“玉琶妖姬”之仇,再加上—个正派武士应有的志节,他非面对现实不可。当下冷沉沉地道:“三位照样是联手?”百花会主冷哼了一声道:“对你,本座不愿授人以口实,单刊独斗。”这句话倒是在司南誉意料之中。因为她是—会之主,不能不顾身份,这与对付“讨债人”不同,更重要的一点是司南誉曾栽在她的手下,所以她在心理上认为可以收拾司南誉而不须别人助力,她所不知道的是司南誉自受“百悔老人”指点,与赠灵丹增加功力之后,已先后判若两人,百尺竿头,更进了一大步。“阴灵手”曾在司南誉手下屹亏,余悸犹存,忍不住开口道:“会主要……单独对付他?”百花会主充满自信地道:“不错,两位稍退!”“阴灵手”与“黑妖”依命后挪数步。百花会主正视司南誉道:“白儒,我们先谈个条件。”司南誉心中一动,道:“什么条件?”
百花会主道:“本座不想结仇树敌,如果你败了,愿打消过节儿,永不为敌么?”司南誉寒声道:“在下的目的是索仇。”百花会主道:“本座是说你落败的话,过节儿便算了结,如果你有能耐,胜得了本座,你可随心所欲,不受此限,如何?”言中之意,她有必胜的把握,司南誉深深一想,毅然道:“可以!”百花会主向“阴灵手”做了个手势,“阴灵手”立即上前,双手把剑奉上,然后退回原处。司南誉心头下意识地一阵紧张,这可能是百花会主第一次用长剑对敌,而这一战,他能赢不能输,大丈夫一言九鼎,如果败了,便无法再替“玉琶妖姬”报仇。
太阳已升起老高,原野一片璀璨。双方各占位置,两支剑扬了起来,寒芒映日,泛出夺目的霞光,然而这霞光一点也不美,它代表着死亡与血腥。凝注,对峙,如两尊雕塑。司南誉牢牢把握住“百悔老人”的剑道至高铭言,自信,攻击的意志,凝成了无坚不摧的气势,如迅雷之待发。百花会主同样无懈可击;气势迫人。僵持着,这是意志力的对抗,只要谁有丝毫的松懈,胜负立分。“阴灵手”与“黑妖”屏息而观。百花会主单手扬剑,左臂虚垂,这在武林中是罕见的现象。司南誉心无旁鹜,不去想它,人、剑、气已融合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