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有影子扑来。
“簌!”
他从北面略为偏西的角度飚了出去,卯足了十二成功力,就像一支离弦的怒矢,破空而去,他生来第一次如此弃命。
投入与射出的方向刚刚相反,老小子无法回身。
“阴阳童子”瞬即失去踪影。
老小子已到垂柳之中。
小翠完全不能动弹。
老小子开口道:“小丫头,你没事?”
没有反应,因为小翠被点了“哑穴”。
老小子喘口大气道:“这臭小子居然给我老人家留了条尾巴,男女授受不亲,好在我老人家是爷爷之辈不必忌讳。”
他自我解嘲地说着,蹲下身用手一探,解了小翠的哑穴:“起来吧,怎么还躺着?”
“我起不来!”
小翠已能发话。
“起不来?什么意思?”
“我被那狗的毒所制。”
“啊!毒,这可是麻烦事,你们‘无剑山庄’不是有辟毒之道么?”
老小子喘口气。
“这不是寻常之毒,那条狗说叫什么‘亡命散’。”
“亡命散?没听说过。”
“他说是救命之毒,不得已时才用以制敌保命的。”
“嗨!这……只好先带你回去再说了。”
摇摇头,抱起小翠疾奔而去。
有钱好办事。
司南誉已经请来了倌材店连夜为玄玉料理后事,衾殓的衣物和棺材都是上等的,不管玄玉生前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总还是武林人,人死罪消,把后事料理得好些在道义上应该的。
当然,他只不守花几十两银子而已,付了钱例什么也不秘管了。
与东方月华分了手,司南誉又回到溪边柳林,他要找“阴阳童子”,目的与小翠一样,想从“阴阳童子”身上追出那蒙面人,这关系着石大公子与小翠之被毁容,他不愿东方月华参与,因为她俩姊妹跟石家堡有不共戴天之仇,石大公子遇害她是求之不得。
他想,“阴阳童子”与玄玉是秤不离铊、公不离婆,玄玉之被害原因不明,但“阴阳童子”必在附近一带。
棺材店的工人们在忙着料理玄玉的善后。
司南誉藏身在较远的地方。
月已西斜。
突地,他发觉小溪对面的林子边似乎有条身影在晃动,不由心中—动,半夜三更,乡居人是不会在外活动的。
于是,他避开了正面到了下游头展开“鹰身扬法”越溪而过,然后借林木掩蔽奔向原来发现人影的地方。
溪边林缘的暗影中,两条人影相对。
一个是“阴阳童子”,另一个赫然是蒙面人。
“你真的杀了玄玉?”蒙面人问。
“没办法,她出卖我!”
“怎么会由司南誉出钱为玄玉办后事?”
“司南誉出钱替玄玉办后事,这……”“阴阳童子”大为意外:“我不知道,是他……碰上了做好事吧!”
“好事!怕不如此简单,你做得太不干净了。”
“是,我承认……是—着败棋。”
司南誉已到了距两人一丈之处,他沉住气不动。
“你准备远走高飞?”蒙面人的声音很冷峻。
“没办法,我惹不起‘无剑山庄’。”
“你确定叫文兰的小妞是‘无剑山庄’的人?”
“错不了,她自己承认的,而且……我还挨了她的‘无剑之剑’,差点没命。”
蒙面人沉默下来。
司南誉心头剧震,想不到文兰会是“无剑山庄”的人,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对了,她的性格与小翠十分相像,她与她是什么关系?
姊妹?这大有可能,小翠却说她是独生女,这……
“你刚才说那小妞是被老小子救走?”
“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她活不了多久,我对她用了独门之毒,无人能解。”
司南誉登时杀机大炽。
“你不能离开中原。”
“特使的意思……”
“太上即将出关君临武林天下,你也是功臣之一,‘无剑山庄’根本不足惧,本特使会应付。”
蒙面人是特使,还有太上,这是什么门户?
司南誉抑住杀机,这可关系着一场武林浩劫,对方不择手段地对付石家堡,目的只是消除一个强劲的阻力,目标是君临武林天下,那太上该是何等人物?如果现在自己出面,等于是打草惊蛇。
师父的训诲是必须有所为,为武林苍生尽一己之力,可是文兰的毒伤如果不逮住“阴阳童子”要他交出解药该怎么办?
“特使……这是命令么?”
“不错,是命令,不许离开中原,继续效命。”一顿之后,又道:“童少白,你注意听着,总客已经出山开始执行任务,从此刻起—切按规矩来。”
“阴阳童子”怔了片刻。
“是,属下遵命!”他已入了称呼。
“有个特殊任务交给你。”
“请特使吩咐。”
蒙面人以极低的声音说了—阵,然后……
“听清楚了?”
“可是……”
“你想抗命?”
“不,特使.属下是考虑到……目前属下的处境,只消一露面便会遭各方猎杀,恐怕难以完成任务。”
“这太容易了,你没听说过‘欺敌之计’?”
“噢!是,是,属下懂。”
“我走了,你准备执行任务。”
身影一晃而没。
司南誉没追,他想到如果文兰是“无剑山庄”的人,现在受了毒伤,救她是当务之急,而救她的唯一办法便是盯牢“阴阳童子”逼出解药,至于别的,只好留待下一步了,于是他稳住不动。
“阴阳童子”挪动脚步,方向正好是司南誉隐身的位置,边走口里边嘟哝道:“他妈的,这简直是逼我玩命嘛,真是悔不当初!”
司南誉冷冷地道:“你的确是在玩命。”
“什么人?”“阴阳童子”栗喝—声,摺扇已扬起。
“司南誉!”
“你……”“阴阳童子”连退三步。
司南誉幽然出现,正好拦在“阴阳童子”前头。
“姓童的,咱们开门见山不说废话,把解药拿出来。”
他一开口只提解药而不追究蒙面人的来路和所谓任务,为的是怕打草惊蛇,要是让对方有了警觉,便会另出诡谋,对付起来就更困难了,“阴阳童子”在江湖上是个大人物,但在秘密门户里只是个三流角色,可能挖不出什么底来,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解药?什么解药?”
“明知故问么?你对文兰姑娘所下的毒。”
“阴阳童子”沉默了片刻。
“司南誉,咱们玩君子还是玩小了?”
“这话怎么说?”
“玩君子的话,彼此信任,三言两语解决问题,不节外生枝。”
司南誉明白对方开始扣住自己必有目的。
“玩小人呢?”
“那就各凭运气,周旋到底。”
“好,玩君子吧,你说,怎么个玩法?”
“我交出解药,各走各路,我保证不玩花样,你敢不必怀疑,别的问题等下次碰面时再解决,如何?”
司南誉立即会意对方的目的是求脱身,明知“阴阳童子”相当阴险狡诈,但他不能不赌,他不能押着对廓去为文兰解毒,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暂时放他—马等于是留—条线,将来定能派上用场。
“可以!”他爽快地答应了:“我相信你这—次,反正山不转路转,我们总还有碰上的时候,我绝不担心。”
“很好!”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粒豆大的丸子,像是很舍不得似的用两个指头钳着看了看:“注意,接好!”丸抛出。
司南誉伸手接住。
同一时间,“阴阳童子”已闪电而去。
当然,如果司南誉不让他走,他飞也飞不了。
赵寡妇家。
天已大亮,老小子伏在堂桌上已经睡着了,残莱剩酒未收,一盏油洒由于亮光抵消,灯焰真的变成了豆。
赵寡妇在后面井边洗衣服。
司南誉推门而入。
“哇!老小子,你喝通宵?”
“唔!”
老小子会真,揉了揉眼。
“老小子,你除了喝酒大概没有任何事可以干了?”
“好小子,你敢编排我老人家……哼,没规矩,这一天一夜,你野到哪里去了?”
老小子又倒了杯酒。
“嘻!没事到处逛逛,嘿!闲逛!”
“还不错,你居然会找得到大门回来!”酒已下肚。
“老小子,听说……你救了个叫文兰的小妞?”
“你怎么知道?”
“咦!刚刚不是声明是听说的么?”
“听谁说的?”
“你就别问了,反正是有人嘴的人说的,怎么样,小妞……还长得不赖吧?”
“嘿!岂止不赖,一朵鲜花。”
“那太好了!”
司南誉摇晃着脑袋。
“好你的屁!”老小子瞪眼:“中了毒躺着不能动。”
“我知道。”
“你又知道?”
老小子大为惊奇。
“嘻嘻,也是听说的。”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当然,司南誉,天理人道流的开山祖师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少臭美,你知道了又怎样?”
“嘿!你老小子没辙了吧?”
“你有办法?”
“当然!”司南誉竖起了大拇指,得意洋洋:“没有三板斧上得了瓦岗寨么?这可不是吹的……”
老小子手按桌边,身体挺的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