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俊道:“她来干什么?挡驾!”
魏总管道:“西仙白芙蓉已经撂下狠话,说总寨主要是不亲自出来迎接,她就要硬闯了。”
吴元俊道:“这是什么话,按照江湖规矩,她应该先投帖,再拜山。”
“属下也是这样要求,那白芙蓉不答应。”
“她怎么说?”
“先拜山,后补帖。”
“岂有此理,她简直没把我巢湖三十六寨放在眼内。”
铁掌游龙吴元俊目注醉侠卜常醒,道:“兹事体大,请大哥作主。”
卜常醒有意测验一下司南誉的胆识见地,道:“誉儿,你已长大成人,为师的想听听你的意见?”
十八岁的司南誉,长得眉清目秀,英挺俊拔,已经差不多跟师父一样高了,在四位师父的悉心教导下,不仅学得一身绝技,江湖典故,武林轶事,亦了如指掌,尤其颖慧过人,往往能见人所不能见,言人所不敢言,闻言略作寻思,毕恭毕敬的道:“南僧、北毒、东丐、西仙乃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徒儿以为,在可能范围内,没有树强敌的必要,但西仙若欺人太甚,又当别论,大可诉诸一拚,凭咱们三十六寨的水陆实力,芙蓉谷远来巢湖,力量有限,不见得真能讨了便宜。”
微微一顿,接着又换了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道:“简而言之,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自当挺身而战,退缩适足以助长敌焰,迎接挑战应为解决问题的正道,不知四位师父意下如何?”
这番话说来不亢不卑,头头是道。
四杰相顾欣然,不停的点头称许,二师父吴元俊道:“小飞,关于眼前的这一件事,师父想知道你的具体意见。”
司南誉不假索的道:“西仙若照规矩正式投帖,师父自当以礼相迎,今却反其道而行,显然意存轻视,没有出迎的必要,只要请魏总管传个话出去,口头表示欢迎就够了。以后的发展,端视西仙的态度而定,可和可战,可礼可兵!”
十八岁还是一个大孩子,能有此气度胆识,委实令四杰喜出望外,他的意思圆通而面面俱到,无懈可击,四杰照单全收,铁掌游龙吴元俊道:“魏总管,你听到没有,就照誉儿的话去做好的,说请她自行入寨,老夫在总寨候驾。”
魏总管领命自去,吴元俊也跟着离开精舍,卜常醒、包布书、彭盈妹、司南誉则仍留在原地,继续练武,如无必要,他们还不想在此时此地公开抛头露面。
谁料,事情的发展,并没照着四杰的意思进行,魏总管才跨出别院,吴元俊的一只脚尚未踏出,另一名管事已飞奔而到,劈面就说:“西仙已强行登岸,是迎是战,请总寨主示下。”
吴元俊道:“不迎不战,让她进来好了。”
那管事办事甚是精明,登上一处高地,拿出一面旗子,一阵招展摆动,已将总寨主的指示传了出去。
西仙的动作好快,管事收起旗子,跳落地面,跟着吴元俊才出去十余丈,远处人影闪动,芙蓉谷的人已绕过总寨,朝禁区行来。
赫!芙蓉谷好大的气派,前面有两排二十四名男子前导,皆身穿青色紧身衣,腰系白色丝巾,大红的丝穗迎风招展,头戴英雄帽,胁佩钢刀,一个个不单身材一般高低,体态也是一样的不肥不瘦,都是二十上下的美儿郎。
可惜,俊美有余,脸色却俱皆苍白如纸。江湖上盛传,西仙淫荡成性,这些男子都是她的面首,也是她吸取元阳真精,修练“元阳真功”的主要对象。
两排青衣男子的后面,是两顶装饰华丽的暖轿,各有四名佩剑少女相随,前面的女子穿红,后面的少女着绿。轿帘飘闪看到里面坐着有人,却难窥庐山真面目。后面同样有二十四名青衣佩刀的男子殿后。
前推后护,浩浩荡荡,西仙白芙蓉的气派的确不小。
铁掌游龙吴元俊生怕她闯到禁区来,急忙快步迎上去,将芙蓉谷的人堵在总寨的后门前,朗声说道:“哪位是西仙白谷主,巢湖三十六寨总寨主铁掌游龙吴元俊在此相候。”
这话说的很有分寸,软中带硬,刚中含柔,既未热情相迎,亦未拒人于千里之外,意即待西仙表态,再定进退。
语声中,总寨的护法、执事,以及部份分寨的寨主、香主们,已领着大批高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四周布下一道厚厚的人墙。
珠帘轻启,丽影乍闪,在两名男子的牵引下,从第一顶轿内步出一位艳光四射,面如朝霞,看上去顶多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一身雪白宫装,肩部缀有羽翅,宛若仙女似的少妇。
从第二顶轿内走出来的则是一位十七八岁的紫衣姑娘,貌相酷似少妇,美若天仙,一脸童真,不似少妇那般趾高气扬,盛气凌人。
少妇轻移莲步,向前走了数尺,先打量了吴元俊一眼,才开口说话:“本仙子便是芙蓉谷主白芙蓉。”
吴元俊直接的反应就是觉得白芙蓉好年轻,盖西仙成名已久,雄霸武林,应该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才对,心里这样想,便脱口说出来:“白谷主好年轻。”
西仙白芙蓉最喜欢人家称赞她年轻貌美,格格一笑道:“不年轻了,算起来差不多可以做你的娘。”
这是什么话,一张嘴就占人的便宜,吴元俊脸上一热,正待反唇回敬,西仙子却命一红衣少女送上来一张大红拜帖,道:“本仙子说过,先拜山,后投帖,总寨主幸勿见怪。”
一冷一热,颇令吴元俊难以适应,人家既以礼相待,自不便慢待娇客,当即作了一个请客人入内的手势,道:“那里,都一样,请白谷主入总寨喝茶。”
西仙白芙蓉游目四顾,雀然色喜道:“不必了,此处满目青山,一片苍翠,再衬以碧水蓝天,嵯峨奇石,实乃人间仙境,如果总寨主不介意的话,本仙子想到处走走。”
说是征求吴元俊的同意,实则不待铁掌游龙表示意见,便兀自行了开去。
吴元俊睹状大为不满,但西仙尚称友善,又不便发作,只好暂时隐忍,强作笑脸相伴。
西仙的兴头真不小,东走走,西逛逛,俨若帝后将相在巡视领地子民似的,还不时提出意见,侃侃而谈,或褒或贬。大部份的胜迹美景全被她浏览一空,西仙信步,从另一边走向禁区别院,比手划脚的道:“这个院子闹中取静,颇有诗意,后面那几间精舍,依红伴绿,彷若图画,尤其令人心向往之。”
吴元俊耳闻目见,心头骇然,故意抢在她的前面,存心将她引到别的地方去,没话找话说的道:“白谷主此番东来,是想与南僧、北毒、东丐一争短长?还是另有他事?”
西仙白芙蓉答得妙:“都是!”
“都是?南僧、北毒、东丐、西仙,到底谁是天下第一?”
“到目前为止: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将来的局面又如何?”
“八仙过海,各凭巧妙。”
“另外,白谷主尚有何事?”
“芙蓉谷远离中土,地处蛮荒,住腻了,就想在中原觅一处神仙所在,以便迁居。”
“找到了吗?”
“找到了。”
“在哪里?”
“就是这里——巢湖姥山!”吴元俊胡拉八扯,原本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被她识破皇子司南誉的行藏,盖誉儿此时年龄尚幼,功力尚浅,万贞儿父女的恶势力正如日中天,一切的时势皆未成熟,必须在此继续磨练数年,方可待机而动。
结果,扯来扯去反而惹上麻烦,忙道:“白谷主别开玩笑,姥山不过是一个荒山野庙,那里容得下你这位大神仙。”
西仙白芙蓉却正经八百的道:“谁跟你开玩笑,本谷主真的看中此地!”
“白谷主没有说错吧,这是巢湖三十六寨的总寨所在。”
“你可以搬。”
“白谷主想强占?”
“那只是最后手段,现在本仙子只想买。”
“不卖!”
“我可以出高价。”
“这是老寨主毕生心血的结晶,无价可出。”
“那交换好了。”
“拿什么换?”
“西域芙蓉谷。”
“蛮荒之地,不适合水上儿郎。”
“吴总寨主,你别忘了,芙蓉谷的‘绿芙蓉’酒,天下驰名。”
“可惜吴某不是东丐。”
“说了半天,你怎么不上路。”
“先人的基业吴某实难从命。”
“你这是逼本谷主采取最后手段。”
“如果白谷主要用强,吴某只好挺身一战,虽毁宗灭派,血染黄沙,亦无所畏惧!”
“好大的口气,只怕你将三十六寨的喽啰全部调集来也不堪一击!”
话一出口,身形疾转,朝别院走去。
这话口气太大,根本没将吴元俊看在眼内,不禁激起了他的万丈豪情,暗中提足了两掌力,径行堵截,口中傲然道:“请留步,前面别院乃本寨禁区,外人不得擅入。”
西仙白芙蓉好霸道,照走不误,道:“本仙子百无禁忌,十三岁就偷吃了果,那管什么禁区不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