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目眩,额头滚烫,双目肿胀。
苏暮槿觉得身体异常寒冷,仿佛被关入了冰窖——虽然寒冷,但又觉得自己体内正翻涌着热浪。她感觉喉咙很干,舌头都有些僵直,四肢则被沉重的石头压着,内气完全堵塞,没法施展半点。
她颤抖地睁开双眼,眼皮却还在不断打抖。
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师兄,她醒了。”
苏暮槿的耳朵一直在嗡嗡鸣响,没法通过声音辨别说话者的身份。她觉得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可又不太确定,也有可能是笪千潭的,但她确定自己听到了“师兄”二字,那就不该是他。
“喂,醒醒。”
有人正用温热的手拍着她的脸颊。
“别动她,”另一个人开始发声,“你去把何俊伊叫过来,还有她的那个朋友。”
“哦,好。”
这到底是哪?
若非听到耳边传来被人拍的声音,苏暮槿还意识不到有人正试图唤她醒来。
起初,苏暮槿以为自己死了,但如此活灵活现的对话,还有肉体的麻醉感,应当不会在冥界感受到才是。
有人救了她。
她还记得自己清醒时的最后一刻,那个百苦教的领队提起带着火焰的剑向她砍来,然后一股难以抵挡的气味也随着蓝焰到来,她几乎不到半分钟便失去了意识。
“师妹,她方才眼睛睁开了。”苏暮槿大概能判断,说这个话的人被称作“师兄”。
笪千潭被叫醒后,披上一件大衣就匆忙走了进来,推门便问道:“她怎么样了?”
“我看看。”何俊伊俯身蹲在苏暮槿身旁,将她的右手从被子里挪出,开始为她把脉。
房间里所有人都安静而耐心地等待何俊伊听诊后的结果。
“毒已经遏制了。”她长叹一口气,“幸好及时。”
“抱歉。”
“哪里的事,若非各位出手相救,我们已经是刀下亡魂了。”笪千潭连忙说道。
“她大概还需要静养几日。”
“嗯,我会在一旁守着她的,这几天辛苦各位了。”
这几天?我到底睡了多久?
苏暮槿已经放弃睁开眼睛,平静地躺在床上。听觉正在慢慢恢复,现在房间里有笪千潭、两个陌生的男人以及一个女人。
“我就在隔壁的屋子,有事就来找我,”何俊伊打了个哈欠,“她现在千万不能乱动,我只是勉强压制了毒的扩散,但毒气是从她口中吸入,已经严重伤及心肺,这些地方只能靠时间来痊愈。”
“我明白了,谢谢。”笪千潭道谢。
“她醒了就给她倒水。”
“好。”笪千潭目送三人离开房间,起身,把从房间带来的刚烧开的热水端在手中。
房间又归于宁静。
“水……”苏暮槿好不容易从口中挤出这个字。
“来,这里。”笪千潭扶住苏暮槿的背,让她慢慢坐起身子,随后把水递到她嘴边。
苏暮槿勉强睁开右眼,嘴巴对准壶口。水被一点一点地送入口中。
“还……”她现在连“要”都没法发出。
“马上来!”笪千潭明白苏暮槿的意思,马上起身,跑回外头的大缸里,舀出一壶热水。
“够了吗?”他再递上一壶。
苏暮槿觉得喉咙稍微好受了些,她本想点头,却发现还不如说话来的方便:“嗯。”一股微弱的气息从她的喉咙吐出。笪千潭听到后,便慢慢把苏暮槿重新扶回床上,并盖好被子。
“你听得清我说话吗?”
“嗯。”
“那现在我解释下来龙去脉?”
“嗯。”
“黄粱正在外头看守,它没事。”笪千潭说完这句后,才开始说起苏暮槿中毒后发生的一切。
“我们还算走运,”笪千潭说道,“还记得黄粱说,跟踪我们的有两路人吗?其中一路是袭击我们的百苦教,还有就是他们,我说完你可别激动——他们是三从方的!”
苏暮槿没什么反应,她想有反应都没法做到。
“他们并不知道你和黄北的渊源,只是看我们俩小孩从文坛阁出来,有些好奇,便一路跟随上来。就算他们不跟我们,也得走这条路,你明白吧?他们的目的地是方谢所在的青州。
“在火树林的时候,他们暂时离开了我们片刻。因为方谢似乎喜好火树制成的家具,他们便爬上火树枝头,砍下了许多粗壮的树枝,作为拜访师傅的见面礼。
“你还醒着吗?”
笪千潭见苏暮槿连呼吸都平和了许多,看上去是睡着了。
“唔——”苏暮槿回应。
“嗯,你要是觉得难受想休息,那我们早上再说。”
“继……续。”
“在我们和百苦教交手时,他们也闻声赶来,正好就遇到我们最后交手的时候。他们中最为年长的叫张途,就是那个被叫做‘师兄’的人,你听到了吧;另一个男的叫张奕房,他们是旁系亲戚,剩下的那位女侠叫何俊伊。
“张途见多识广,知道有些百苦教的招式。他马上就意识到暗杀者的头领想要和你同归于尽,幸而他反应及时,虽然你还是中了毒,但他掷剑直穿那头领的腹部,让你免遭那人砍击。剩下的三人也被他们轻而易举解决,之后就把你救到这来。”
笪千潭起身道:“我再去弄壶水,等下。”
片刻,他重新回到房间。
“你已经昏迷近三天,按何俊伊的说法,还需要静养大概一个星期。
“他们会在这等我们的。一起去青州见方谢。”
三从方……
苏暮槿虽然还没和这些人说上话,但三从方已经带给她家一般的温暖。
“你现在就在这好好休息。”笪千潭打个哈欠,“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谢谢……”苏暮槿想对所有人说,不过眼下只有笪千潭一人在。
“对了,他们还问清了百苦教的目的——在那些偷袭我们的家伙临死前。据那帮家伙说,前来刺杀你是百苦教的少主黎忼的意思。”笪千潭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虽然自己在梦中被叫醒,还有些疲惫,但忍不住想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通通吐露,于是便又开始口若悬河,“黎忼,我记得你先前说过,派人劫狱的也是他。”
“嗯……”
“怎么想,他都是个手段卑劣的家伙,可不知为何,教徒们都对他忠心耿耿,难道百苦教的人都是这般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