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柴人?苏暮槿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听到那帮野蛮之徒的踪迹。应该不会有错,这个腊柴人就是六年前,在不动山用孩童炼药的腊柴人。
汾西河上已有两艘船在等他们。
在苏暮槿从黄粱的背上跳下时,它也立马变回了小体型,两人配合流畅。
“上船。”康瑞站在船的一侧,等苏暮槿他们都上船后,他最后跟上。另一艘大一些的船上则满载上众人骑来的马。
康瑞见所有人已经到位,一声令下,车夫立刻撑杆过河。
平静的汾西河上泛起无数涟漪。在竹竿的搅动下,这条棕黄的河水变得更浑浊不堪。船在有韵律的摇摆,康瑞站在船头,苏暮槿则在他身边。
“你在凉州的时候,好像曾遇到过腊柴人吧?”康瑞问道。
“您知道?”这还是六年前的事,而且苏暮槿几乎没其他人说过,他是从哪得知的?
“听说过。”康瑞没说明其中的来龙去脉,“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这些人。”
“我?”苏暮槿摇摇头,“我只是和他们碰过一次,说道了解程度,我和你们,都对他们几乎是一无所知——我只清楚一件事情,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买通汉人,让那些叛徒为他们拐骗孩童。”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康瑞说道,“腊柴人信奉某种传统,他们把孩童的血骨煎熬成汤,然后加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草,最终由人饮用,借此达成目的。”
康瑞比苏暮槿还要清楚得多。这么多年,无论曾经的大尚还是现在的西国,总有些时段,在全国各地都会发生不寻常的失踪。康瑞敏锐的发现,这些失踪者都是孩童。他便顺藤摸瓜,总算是得到了有关腊柴人的线索。
“达成什么目的?”
“服用那样炼成的药汤,可以突破人体之极限。”康瑞嗤之以鼻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原来他们做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就是为了这种事。苏暮槿觉得腊柴人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作呕,对这些前来偷袭的人,更加深恶痛绝。
汾西河不宽,不到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对岸,众人匆匆下船,继续向北前进。
过了河后,这片土地上吹过的风就更干燥了。苏暮槿骑在黄粱身上,远眺前方,天际上凹凸的起伏,那应该就是制步城的城墙。它躲藏在许多高高低低的山丘之后,不知那座城池现在正经历这什么。
苏暮槿担心那些野蛮的腊柴人会大开杀戒,想让黄粱快些,但其他人坐的是马,苏暮槿还是的放慢速度,以保持和别人的距离。
她看向地面,黄沙上有许多杂乱的马蹄印,这是之前赶到的巨腾将军率领军队所留,眼下已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苏暮槿心想,如果他们在夺回制步城的时候遇到困难,应该会再派斥候回来报信,但现在没有任何人从那边过来,或许是因为巨腾将军已经成功了——也有可能……他们都葬身制步城。
当年的腊柴人虽然不是苏暮槿的对手,但他们的实力,怎么说都还是远超凡人。特别是,他们策划了这次光明磊落的奇袭,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会武功的人远超过那时的五守人,就算巨腾将军调遣精兵,也不见得是对方的对手。
现在再怎么想也是无济于事,苏暮槿只希望能尽快抵达制步城。
往前,他们到了光秃的山丘上,已经能彻底望到制步城的全貌了。
一阵阵浓郁的黑烟从城内源源不断地飘出,制步城,这座古老的城池,如今已是遍布大火,木制城门已被烧得黝黑,残缺地倒在地上,裂成了许多块。
从这边看去,城里似乎是空无一人。
无论是腊柴人、制步城的百姓和士兵、还是巨腾将军和他们的军队。
没有任何人。
“他们都去哪了?”康瑞也疑惑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转过身,对剩下的二十多人说道,“加快速度,去看看制步城到底怎么样了。”
“是!”
马儿面对熊熊烈火,已经有了退意,但他们的主人正用长鞭催促它们继续向前。
制步城越来越近,让人流泪的熏烟扑面而来,苏暮槿眯起眼睛,用内气保护着自己的身体。
大开的城门已经在他们的眼前,一股血腥味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
宽阔但有些扭曲的街巷上流淌着刺眼的红,尸体被抛弃得到处都是,有制步城百姓的,也同样有身着西域风的腊柴人,都凌乱地倒在地上,把黄土地染成了黑色。
苏暮槿从黄粱身上下来。
“你去其他地方看看。”他对
“好。”黄粱变成小猫,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被屠城了……”康瑞蹲下身子,看着尸体上的许多道骇人的伤口。腊柴人用的武器非常奇特,虽然有剑的模样,但上头多出了许多锯齿状的齿口,这样尖锐的雾气,对脆弱的人体而言是极其致命的,而且能在人临死前,带给他们钻心的痛苦。
地上躺着的尸体,大多都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们的五官扭成一团,双目尽是痛苦,那一颗颗眼球好像要蹦出一样,凸露在外,血水缠绵。
康瑞心中涌出怒火。这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那些腊柴人竟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抬起右脚,想愤怒地踹一脚腊柴人的尸体,但最终还是控制住自己。
他沉住气,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回大人,制步城里已经没有人了。”一个前去打探情况的士兵连忙说。
“一座空城……巨腾将军不在,腊柴人也不在。”他双手背后,徘徊不止,“人都到哪里去了?”
“再往前看看,制步城不大。”康瑞下令。
“是。”士兵们小跑离去。
“呕——”
一阵清脆的呕吐声从一旁传来,康瑞看去,是看到尸体后反胃的车鹆良,他正蹲在一旁,苏暮槿则轻拍他的背。
“苏姐姐……这、这实在太残忍了。”
苏暮槿没有回话,只是轻声吭了一下。
早上吃过的包子馅从胃里滚出,车鹆良闭上眼睛,干咳后问道:“姐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惨状,也是这么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