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喧哗声打破夜晚之寂静,只见得那城门缓而开,几批人马腰牵康瑞方才写好的书信,争分夺秒向楚国和坚国奔去。为防腊柴人中途截断,他们都是主城骁勇善战之人,其中前往楚国的士兵中,就有今早还和苏暮槿较量过一番的卢天欧,在出发前,康瑞多次叮嘱他们注意,但最终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苏暮槿看着大门拉开后有徐徐合上,沉闷的木头碰撞发出的声音撞进黄沙中。
又过了一个时辰,大门再次打开。
还有?
苏暮槿眺望过去,又有两批人拿着新写好的书信离开了主城。
看来是康瑞为确保万无一失,决定多派兵力去送信。苏暮槿想其心思细致,倍加称赞。
翌日,苏暮槿很早就醒来。
制步城和中盐城失守的新闻在夜晚就悄然在主城内散开,再加之昨晚哨兵彻夜巡视的戒严,全城都人心惶惶,明晃晃的太阳都没法驱散百姓心中的阴翳,他们说话走路都放低了姿态,身边的所有都静悄悄的,就连平日那些不识趣的鸟儿也停止了欢快的惊叫,竟只只窝在巢中,用那尖嘴细眼瞪着各方的动静。汾州主城已是草木皆兵。
苏暮槿打了个哈欠,昨天一直在观望四周,居然直接睡倒在木椅里,彻夜蜷成一团的身子好不容易得到舒展,手脚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经脉也顺畅了许多,只不过侧了一宿的脖子变得有些酸痛。
她扭了扭脖子,又用手指用力按捏几下,情况才有所缓和。
刚准备出门,路过摆放在房间内的铜镜,发现衣服也被压皱。苏暮槿无奈地叹息一声,打开了自己的行李,这一开,之前和羽时月一同买的衣服全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把这些宝贝给忘了!
苏暮槿欢天喜地地拉上窗帘,确认门已锁上后,勤快地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刚换完,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洗澡,只好又先褪下,翻出一身朴实装束,决定把身上的脏污弄没后再穿新衣。把衣服换好,窗帘重新拉开,抱起要更换的衣服和浴巾。
她离开房间前,回头看了眼房内,黄粱还懒散在窝在阳光下,半睁着眼睛,注视苏暮槿离开。
来到走廊,因为有了阳光,昨晚漆黑到什么都看不清的廊也清晰了起来。此地的装涂和室内一样简陋,若非厚实的墙面上开出了几扇小窗,苏暮槿甚至觉得这就是走在江淮大牢的地牢廊道里。
脚步声回荡其中,没有任何能寻路的人。
按理平天卿也是住在这的才是,莫非他昨晚一直待在官府为归?苏暮槿只好先走出石屋,站在门口的是几个生熟面孔。
“神子大人!”两个卫兵五官挺拔,面容没有丝毫赘肉,一见便是平日没少锻炼的人。他们告诉苏暮槿,昨晚的那位卫兵已经换班离开,早晨由他们守在宿屋前。
“哪里有浴池?”
“我带大人过去。”其中一人向苏暮槿鞠了一躬,转身走进了苏暮槿刚走出的楼内。这几天到外头来,被人们这么尊重对待,苏暮槿一时间有些无法习惯,现在的她像个忽然知道自己身世的公主,做什么都得开始顾及对外的言行举止,这样的改变让在三从方随性惯了的她很难习惯。
她跟去后,才知道原来浴池设在地下,难怪之前没找到。
上浴池前有三层台阶,台阶两侧掏空,里头放着干柴,士兵进来后就立马点着,水从外头引了进来。一切准备完好,士兵说道:“大人慢用。”
他鞠躬后,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离开了地下一层,似乎是想让苏暮槿安心——自己并不会有歹意。
苏暮槿对此人细致的服务很是满意。
她打量着房间,这个浴池做得别有一番风味,浴池四周的石板直接连着一旁的石铺地面,房间的顶层有个镂空的窗户,从外头看不到浴池内,浴池里也只能看到天空,光线能较好从那窗投进此处,若不开窗,这儿就过于潮湿和阴冷了。
很快,冰冷的水就变得温热——实际上就算是冷水,苏暮槿也照用不误,她的身子可不会因为春水的冷冽而有受寒之说。不过热水更好,她全身躺入水中,头枕在特意雕成弧形的石板上,全身都酥软轻松,此前的疲劳都被泡消失了。
她差点就睡着在里头。
脚底的柴火传来啪嗒的响声,她因此清醒过来,从一旁抓过自己的浴巾,擦拭干净身体后,穿上了带过来的衣服,如同重获新生。
浴池一旁有孔洞,苏暮槿推开浴池中的石块,水便顺着凿好的管道流向了地下。
新装在身,苏暮槿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站到了铜镜前。这衣服通体为白,其间有棕、青、红各色锦带缠绕,如用雪编制而成一般,苏暮槿满意地照着,随性一转,裙摆便跟着身体一同舞动,白成了一片,还真像是下雪。
还没欣赏自己多久,敲门声就随之而来了。
“谁?”苏暮槿问道。
“大人,平天卿唤你去官府一趟。”
“我马上来。”
“马车已备好了,就在门口等着。”
现在去?苏暮槿看了眼外头,估计才刚入辰时没多久,现在去究竟有什么事情?难道那坚国和楚国在昨夜受到信后,现在就派人过来商讨共伐之策了?这也太积极了。
而且就几百米的距离,还用上了马车……
把衣服整齐,湿漉的头发用内功烘干,士兵还在外头等她。
“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孩?”
“刚才去吃早饭了。”
“马车留给他,他弄完后就把他拉到官府,我直接过去,我识得路。”苏暮槿抛下这句话,脚点地板,直接从二楼跃下,踏着轻功飞快地奔向了官府。
还在看门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只见得一雪衣女子忽然从身后窜出,眨眼几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去了,最终瞧见一头红发,才明白神子大人早就奔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