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赤格丙低沉的声音透露着些许兴奋:“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拿着的是谁的武器吧?”他那语气分明在告诉苏暮槿,她从头到尾都被自己的表演蒙蔽了,赤格丙慢步走来,在倒在地上的苏暮槿身边踱步,讥讽般地说道,“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花费了这么久才使出这招。”
“你……”苏暮槿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布局的仔仔细细,而自己则天真的陷入他那精心谋划的陷阱。
“神子,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赤格丙得意地说道,“你就算你有一身的功法——那又如何,我赤格丙活了近百又二十,你这样的小子,从来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一百二十岁……”
“是啊,神子,这个世间有许多你难以理解的事情,那些未知的东西,”他好像并不在意身边的乱战,甚至在腊柴人已有败退之势时,他还在怡然自得地同奄奄一息的苏暮槿说着话。赤格丙心中清楚,只要苏暮槿倒下,那胜利就已是囊中之物,“你可能以为食人鲜血是无稽之谈,不过对于我们腊柴人而言,那些肥美鲜嫩的童子,就是我们最好的佳肴。”
他用脚一踩,直压苏暮槿的右臂。
苏暮槿的右手断裂开来,成了空有皮囊的扁袋,浓腥的血液浸透了黄沙,她忍住疼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心里清楚,每一次哀鸣都会成为赤格丙杀戮欲望的养料。
“你现在懊悔了吗?”赤格丙笑道。“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那个三从方,不问世事,独善其身,岂不妙哉?”
右腿、右臂,赤格丙将自己善用的右边全部打碎,苏暮槿已经很难再有翻身之机,不过赤格丙这样磨磨蹭蹭,倒是让苏暮槿稍微缓和了一些。
“是啊……”她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世间有许多未知,我不知道,你恐怕也是如此——若了解三从方的功法,你一定会后悔现在离我如此之近!”苏暮槿的话语让赤格丙立刻警醒,不过已经晚了。
一阵狂烈的暴戾气息从苏暮槿身体里迸发,那些气如同剑一般,向四周割裂。
方谢曾向苏暮槿展示过被他称为“裂空”的功法。方谢虽然精通拳法,但因内功才是登仙梯最主要的工具和途径,他的内功也同样深不可测,只是名气不大罢了。方谢时常钻研一些有关内功的奇异用法,这也只是其中一支。
方谢曾说这就像刺猬一般,围绕全身的都是由内气化成的利刺。苏暮槿此时用的正是此招。利刺裹住身体,之后向四面八方喷射。
赤格丙感受到了,可确实离得太近,他没法躲闪。
仿佛几道利刃刺入了赤格丙的胸膛,身前的白袍被刺穿了许多豁口。他似乎因为受伤而在那瞬间暴怒。他举起手中的长矛,直指向苏暮槿的心脏。
他大意了!苏暮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赤格丙活了这么长的年岁,他有着老人的一切坏脾气。从始至终,他和苏暮槿所较量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进行,可现在,这个苟延残喘的贱女竟然能伤到他的身体,让他意外的同时,也激起了他的愤怒。他几乎头脑一热地刺向苏暮槿——按常理,苏暮槿右半边身子已接近残疾,没法很快的躲避他的攻击,可他似乎在那刹那忘记了,苏暮槿不是个普通的武人,她的内功同样高超。
苏暮槿忍着手臂的剧痛,用内气弹起自己的身子,赤格丙显然扑了个空,毫无防备的胸腹露到了苏暮槿眼前,就是这个机会!苏暮槿抬起尚能发力的左脚,用力朝他腹部踹去——就像之前赤格丙一脚把苏暮槿踹飞一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趁着赤格丙落到远处的间隔,苏暮槿连忙撑起身子。内气填充着碎断的骨头,她的右手和右脚还勉强能够使用。
赤格丙吐出一口鲜血,抹干粘在嘴边的红色,低头看了看留在身上的伤口。他的肌肉非常结实,再加上苏暮槿气力不足,那些伤口虽多,但都只是浅浅一条,不足以致命,甚至无法对赤格丙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苏暮槿后悔当时没有更发力一些,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眼下惹怒了赤格丙,他一心只会想着杀死自己。
已经没有周旋余地了。
苏暮槿用力眨了下眼睛。手臂和腿的手上,让体内血液的流淌变得僵直,她觉得大脑有些昏沉,甚至觉得自己随手都会倒下。她把手中的三节棍重新合成长棍——她可用不来这种东西。对她而言,这种东西只能奇袭。既然奇袭失败,反遭人将军,苏暮槿也就没理由继续使用。
那就用剑术分个胜负。
现在的苏暮槿已经不再使用流斩,对于她而言,流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无论何时都能做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现在自己的体力远低于赤格丙,眼下正是使用自己剑术的时候。
赤格丙的长矛先他一步来到了苏暮槿的面前,苏暮槿弯腰侧身,用长棍挑起长矛。长矛的力道虽足,不过苏暮槿轻而易举地将它拨上了高空。
赤格丙在身前,回转的长矛从身后飞来。
苏暮槿已经接下很多次这样的进攻了,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她这次使用了花招。
她不得不承认,六年间从没有过一次生死之战的她,已经忘记该如何取得决斗的胜利。虽然和缇戈裘对决的时候,她找回了一些感觉,不过缇戈裘和自己的实力相差太大,苏暮槿完全没有认真。
现在,神子的本能驱动着她。
那些残废的双手仿佛根本不存在,她行云流水地施展拳脚,长棍从手中提气,直袭向赤格丙的颈脖。
赤格丙侧身躲过要害,可胸口却被族人的武器穿出了个大洞。
怎么会……他说着腊柴语,低头看着仅有自己一半高的女孩。她火红的头发正在风中飘动,自己的血也同样在涌动。
这血里藏着无数汉人的精魄,接着大风,洒向苏暮槿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