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蔚胸口舒畅了许多,虽然结果不尽人意,起码把该说的事情讲明白了。剩下的坎,只能靠张奇孛自己跨过了。
“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已经找过少主。”笪千潭说道,“不过并非为了清火刃,而是另有其事。”他把刚才和张奇孛的谈话,告诉了其他两人。
任蔚感觉浑身虚脱,甚至不想再移动一步,她伸手把房间唯一一把椅子拖来,慢慢坐到上面。
“把暮槿带到天哮是他自己的主意,方谢明知清火刃在天哮却没告诉他,他现在会怎么想……”任蔚喃喃低语。
笪千潭也心痛这位少主的经历,他可谓亲手将灾祸带入家中。
“他要是问了张湖益,那张湖益也知道清火刃能救苏暮槿,他会不会为了保住性命,反而加害我们?!”张奕房忽然迈开腿,想追回张奇孛。
“你把他叫回来又能怎样!”笪千潭抓住他的手臂,“难道把他关在这房间?还是把他灭口?”
无人言语。
“这是天哮的地盘,”笪千潭说道,“而且,这件事迟早会被所有人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张湖益不允,那我们就带神子离开,双方都退一步,从此不相关联。”
“笪千潭说得对。”任蔚有气无力道。“让少主去和他父亲谈谈。”
笪千潭故作轻松:“各回各房间吧,站在这也不是个事。公主,你不会腿软了吧?”
“没有!”任蔚猛然站起来。
“那走吧。”
笪千潭最先推开门,任蔚和张奕房紧随其后,只听前头的笪千潭大呼:“少主!?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四人脸色凝重,只等张奇孛开口。
他说道,咬字格外清晰,没有掺杂情感,像书童年复一年读着自己无法理解的文字:“我相信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清火刃的主人是我的父亲,而要想让神子恢复,必须让她成为主人,也就是让她杀死家父。”
他缓缓说道:“所以你们在来的路上,才会想,怎样不通过弑主便继承神剑,因而才有了那次事故,我说的没错吧?”
笪千潭钦佩。张奇孛在这种情况下还还能进行缜密思考,笪千潭从未见过如此沉稳之人。在寒秋,他的头皮渗出冷汗,庆幸这位少主目前还在己方阵营。“没错。”
“多谢你们。”张奇孛猝不及防的道谢让三人不知所措。
“我们——”
张奇孛打断任蔚,道:“大家都有隐情,而且涉及亲情关系,各位,包括方谢爷爷没有开口,我能理解。现在神子的毒有所缓解,我们的时间相比一个月要更加富余,这些日子,就一起想想怎样避开‘弑主’一事。大家齐心协力。”
张奇孛的表情很平静,是深思熟虑后说出的话。
“好!”笪千潭紧紧抱住他。
这样,清火刃一事暂时告一段落。正如张奇孛所说,他之后也没询问自己的父亲,只是私下和方谢谈论了清火刃的事。
来到天哮的第二天,任蔚在外头散步时偶遇坐在大厅看雪景的笪千潭。
“哟,笪千潭,起这么早。”
“唉,不说了,一大早被冷醒。”他无奈摆手道,“来到天哮太放松,内气都一溜烟跑了。”
任蔚手指他身旁的座位。
“坐呗。”笪千潭觉得奇怪,马车上做得那么紧凑,怎么现在倒恭敬起来了。
任蔚身穿厚实的棉衣,整个人被包裹得像个圆球,她坐在边上,一同观望雪景。
在来的路上,大家相互间都很熟悉,因而她没带眼罩。如今到了天哮,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再次戴上白色眼罩。
笪千潭打量着新造型的任蔚,心想,果然那只眼睛还是遮住更顺眼。
任蔚没发现笪千潭在看她,自顾自地说道:“昨天来的时候还没下雪。”
“天气越来越冷了,估计雪会更多。”
“越来越冷了……”任蔚若有所思地复述笪千潭地话,随后跳脱道,“少主还真是厉害,昨天听到清火刃的事,一下就冷静下来了。”
“难道不该觉得恐怖吗。”
“嗯……总觉得他是个好人。”
“为什么?”
“直觉。”
笪千潭耸肩,对任蔚的答案不置可否。张奇孛到现在都没展现过任何恶意,始终站在保护苏暮槿的角度,没有理由说他是坏人,只是过于冷静的处事风格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具体准备哪天出发?”
笪千潭右手放在桌上,撑着脑袋:“不好说,我仔细想了想,那些人追我们追到了白浮城,之后就没来了。因为追不上?或者其他原因。无论如何,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对吧?说不定——他们就在沁山埋伏外出天哮的人。”
任蔚恍然大悟:“确实有这可能!”
笪千潭苦恼,看着窗外瓢泼大雪:“跟下暴雨一样。”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还好吧。”
任蔚从腰间抽出正合剑,摆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响,把正浮想联翩的笪千潭拉回现实:“我之前在想,就算我不是正合剑的主人,不也一样能用正合剑把青炎毒从暮槿身体里夺走,昨晚我便尝试了一番,你猜结果怎样?”
“怎么样?”笪千潭好奇。
“正合剑的确能吸收青炎毒,但也在吸收她的内气!”
“不管怎么说,那这也是一种方法!”笪千潭精神起来。
“但有个问题,我怕比起吸干青炎毒,暮槿的内功可能先被完全夺取,那她就和她师父黄北一样,再也无法使用内功。而且,更危险的事,正合剑会吸取动物的精气——我之前在野兔身上证实过。”
笪千潭道:“那风险太大,但起码能保住性命,至于会不会失去内功,精气缺少——”
昨天和张奇孛的谈话闪过脑海。
倘若探法大师的“预言”分毫不差,那苏暮槿势必和依皇有一场大战。
因此,不可能用如此冒险的方法。万一她的内功真没了,别说和依皇打,就算碰到前些日子的那些歹徒,苏暮槿也毫无胜算。
“你应该想到了吧,昨天你和我们说的探法大师。”
笪千潭点头。
任蔚抚摸剑身:“这真的是最糟糕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