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下来,因为前面有两个村民挡住了去路。
“你们来做什么?”
张恺祎打量二人一番,一个老人,一个壮汉,像是演黑白脸。
“我们五人想在此借宿一晚。”
“大人小孩?”
“三个十五六的青年,还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
“五贯。”汉子比了个手势。这是他们常用的套路,实际上,按照他们这年龄分配,一晚分两个房间就足够了,也就是说,只需要两贯。
汉子在等车夫讨价还价。
可张恺祎回头说道:“听到了吧?”
“居然要五贯。”笪千潭虽然嘟囔,但因嫌麻烦,从钱袋里翻出一枚金币,打算直接给他,这比五贯值钱多了。
笪千潭即将把手递出,被陈华厚一把抓住。
“嗯?怎么了?”笪千潭被惊住,“厚兄,我们有钱啊。”
“别太张扬,”他提醒道,“在这穷乡僻壤之处大手笔,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笪千潭连连点头,有了点小钱,手脚不禁放太开。“在理。”
“怎么,拿不出这么多?”
汉子见马车夫听到自己报价格后便对车后的递话,以为他们是哪儿来的有钱人,差点被张恺祎给震慑住了,结果等了片刻,车后没有任何动静。
“快了吧。”张恺祎说道。
汉子和老人也是不急。
再等了一会儿,笪千潭终于把钱拿出来了。
“喏,五贯钱,不多不少。”张恺祎接过钱袋,放在男人手中。
两村民目瞪口呆,从未有人这么爽快就把钱拿出来。他们立刻知道,马车上的几人可都是富人,可殷国正处战乱之时,没有哪个富人是不惜命的,究竟是什么人,会冒生命危险乘马车来此。
村民自然困惑,但同样不敢开口。
老人让汉子带路,粗汉这才僵硬地走在前头。
“这村民好势利。”任蔚透过小窗看到两人前后的变化。
笪千潭说道:“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讨价还价,没想到我们直接按五贯给了。谁又敢惹有钱的主呢。”
“你还挺懂的。”任蔚吃着昨天在路上摘的野果。
“走得多了嘛。”
“对了,哪儿有晚饭吃?”张恺祎问那老头。
那老头多收了他们近一倍的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道:“各位住客,晚食早食,我们都能提供。”
“那再好不过。”张恺祎说道。
“看这村落也不会有什么酒楼餐馆,算免去了一桩麻烦事。”笪千潭小声说。
任蔚说笑道:“只希望他们别在饭里下毒了。”
“你把别人想成什么人了……”张奕房虽然这么说,心中其实还真有些担忧。
他们是越境者,西国没法保护到他们,这些人真起了歹意,那今晚可有得折腾了。
不过,一切坏事都没有发生,他们顺利入住进了三间客房,而且村民们还热情地告知他们该怎样去雅国——最好的办法便是走南边的兼城道,那边穿过深山老林,雅国和殷国对那片土地的兴趣都不大,再加上山贼猖獗,双方都没理由在那边损兵折将。
于是,翌日早晨,在吃完村民们提供的早餐后,他们便直接往兼城道去了。
“说了吧,”任蔚数落笪千潭,“成天念叨着山龙道还是兼城道,问问当地人,不是一下便知道?”
“山龙道、兼城道,一下便知道。”笪千潭念着顺口溜。
任蔚噗哧一笑,难怪苏暮槿说笪千潭是个有意思的人,前些日子对他一直有些偏见,相处久了,她发现,旅途确实需要一位生性乐观开朗之人,苦中作乐是非常重要的。
她回忆起苏暮槿提及笪千潭的神情,忽然起了戏弄之心。
“哎!笪千潭,问你件事。”
“何事?”
任蔚露出神秘的笑容:“你是不是喜欢暮槿?”
“我吗?”
笪千潭面不改色让任蔚颇为失望,不过这挑起了张奕房的兴趣。
“是啊,你不是从小就和苏暮槿认识吗?几岁开始,这可是,怎么说,你们称得上发小了。金童玉女……不对不对,天合之作!”
笪千潭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习武的痴小子,哪看来这些东西。”
“啧,我在你眼里就这形象?再说,我武功也不怎么样——”张奕房说道,“诶,你别转移话题。”
“是啊,我看暮槿对你挺有好感的。”
“公主这是要撮合我俩,当个媒婆?”笪千潭对此事还是避而不谈。
任蔚眨眨眼:“不行吗?我和你,我和她,都是出生入死的伙伴,当个媒人,没有不妥吧?”
坐在一旁的张恺祎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三个年幼的伙伴聊天。
他心想:可惜现在陈华厚在驾车,没办法听见喽。
张奕房和任蔚一唱一和:“你和苏暮槿相处最久,相互之间非常了解,多好。”
笪千潭嗤笑:“今天你俩是犯了什么毛病。”
“怎么,偶尔谈论谈论新鲜事,有何不妥?”任蔚的说法赢得了另外二人赞同。
“是啊,我确实很了解苏暮槿,而你们,和她相处的时间太短。”
“你这话什么意思?”任蔚不解。
“张奕房你这几年倒是见的比较多,但都是在三从方打打招呼,没有过深交,对吧?”
“是啊,平日无事偶有交情,大都谈论张途师兄的事情。”
笪千潭露出遗憾的表情,对张奕房说道:“那可能确实看不出什么。我和苏暮槿有近十年交情,她这些年的变化让我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任蔚只认识现在的苏暮槿,不知所谓的变化指何。
虽然没有任何人偷听,但笪千潭还是让他们把脑袋聚过来,然后低声说道:“她越来越不像人了。”
“哈?”任蔚大声质疑,“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在被地骂她,”笪千潭连忙解释道,“她是真正的神子,是仙派人间的神子,无论身体还是思想,都有仙的烙印,刚出生的那几年还算个正常女孩——其实也算不上,但这些年在三从方,变化已经非常明显了。”
任蔚觉得笪千潭说得模棱两可,像是在打哑谜:“怎么个变化法?”
“就是我说的,她已经不像人了,像仙。”
任蔚和张奕房面面相觑,不知笪千潭口中的“像仙”是指什么。
笪千潭知道仅凭嘴皮子也说不清。
“我保证,等她醒过来之后,一定会和你们印象中的苏暮槿大相径庭!”
任蔚被笪千潭说得稀里糊涂,她思来想去,总算想起聊苏暮槿的初衷是什么了——
“我们在问你,你喜不喜她,你别扯这些没用的。”
“喜欢当然是喜欢,苏暮槿聪明伶俐,试问谁不喜欢。”
“别取巧。”
笪千潭连连点头:“好,说出来也没事。我早已有心上人了。”
“啊?”张奕房先跳脚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们都不认识,我说出来做什么?”
任蔚才不关心认不认识。
“是谁?”
“羽安舞。”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