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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应当做什么?”

范宁向p·布列兹和卡门·列昂这两位学派高层行礼致意,又和另外三位应该同样是今年新晋级高位阶的同僚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这两位男士和一位女士都已是中年年纪,在回应以初次见面的善意时,他们脸色上也有期待和紧张。

维亚德林解释道:“此处实际上是一个定位移涌秘境‘火花场’用的祭坛路标,它来源见证之主‘铸塔人’,但被我们利用收容‘焚炉’的残骸。诸位一路调整好灵性状态,击碎掉祭坛中间的玻璃地窖后,站在其中正常入梦即可,我们会默念稳固心神和指向的祷文。”

这时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严肃:“可能诸位或多或少清楚,器源神皆存在程度极其严重的污染,这使得哪怕是她们的残骸也风险极大,诸位在观察‘焚炉’的时候,请维持在极小已知范围内的游弋,切勿穿越那些由学派拜请‘铸塔人’留下的无形边界,切勿去往更大的未知所在,这么说可能有点抽象,但大家在梦境中自然就会感受到。”

“尽可能保持灵性的清醒状态,去寻找更高处更清晰的启示,在不窥探污染面的安全前提下,时间坚持越久对你们越有利。”

范宁和另外三人点头表示知悉。

一分钟后他们缓步迈进这座似“残缺塔基”的祭坛。

它的占地近似圆形,直径仅有十米有余,在祭坛中央一块置地的岩石上,范宁看到了被一小片玻璃板封住的挖空。

里面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紫色针状晶体,它的线条和扭曲程度呈现出流动和静态并置的矛盾感,就像一块封在其中的“固态闪电”。

“‘钥’相的耀质精华?这么大一块,单论价值或许超过了我帝都之行所赚取的钞票,进入此移涌秘境的成本也太高昂了。”

范宁轻轻抬手,用无形之力模拟住抓握的感觉,玻璃当即碎裂,而其中受到扰动的晶体顷刻间剧烈燃烧了起来,并不断朝四周高处攒射出深紫色的电芒。

花岗岩上的裂缝在更替和旋转,巨石的堆砌方式变得更加不稳,各处均有即将错位滑落之感,那些豁口也给人会在下一刻扩张增深的错觉。

分散而站的四人,均随意找了祭坛一处可靠坐的地面,控制灵性缓缓进入冥想状态。

范宁做了一个关于各种火花的梦。

梦境起初没有明显的空间感,只有闪电弧光中的火花,后面则还有燧石砰击出的火花、齿轮摩擦出的火花、工厂焊接机器迸出的火花、射出子弹的枪口的火花,或是抽象意义上灵感爆发出的火花,或互有倾心之意的两人心灵的火花。

在“火花场”碎片化的景象中,他理解到了关于“钥”的另一部分奥秘。

「有时人们在闪电,或类似闪电的裂隙中,或可看到紫金色的宝石灯,或钩连虬结的分形花瓣,或似银屑与汞浆般溢出的火花之物,更高灵感者能幻想出带裂缝的塔形图桉,这都是见证之主“铸塔人”可供理解的形象。」

「“铸塔人”始于界源,为形式与转化之神,塑炼与拆解之神。通常她可代表闪电,这意味着她不可捉摸的瞬时性,即“她许诺永不注视我,永不教导我,永不寻觅我”。」

「闪电也意味着能量,或意味着夹杂恐惧的美感,及一般物质诞成的初始或终结过程。“铸塔人”亦存在于任何边界和表皮之处,看守或定义着无形之物的普遍局限,也可表述为关于“何物塑成我,我塑成何物,何物分裂我,我分裂何物,何物远离我,我远离何物”的秘密。」

逐渐地,梦境中的范宁来到了一处更清晰更明亮的所在,这里是移涌秘境“火花场”——或称为“燃料坑洞”或“造火之室”——更具体的形态。

但这时他又看到了被收容其中的‘焚炉’的边界,类似洞窟或容器内壁一类的边界,所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进入到了‘焚炉’里面。

“焚炉”所执掌的“烛”体现在各处充斥着火焰和烟雾,每一片光影中都包含着关于神秘主义启示的了望口,它们有些过于模湖或促狭,有些充满危险的错误与悖论,有些则是绝佳的观察辉塔的角度。

如钢铁材质般的茂密树林划出了安全的边界,范宁如履薄冰地避开其标注的多数已崩坏或扭曲的阴影,并小心翼翼地燃烧着灵感,控制梦境中的自己漂浮和观察,有另外数人在和自己同行,不过陆续分散,渐行渐远。

地下三层的醒时世界,成功启动的祭坛里。

四人靠坐在岩石上的身影从堆砌的缝隙依稀可见,并笼罩在影影绰绰的紫色电弧之中。

“维亚德林导师,您认为今年的这几位新晋高位阶会员里,谁能坚持得更久?”

结束稳固祷文的默念后,总会长p·布列兹出声问道。

这是指引学派所独有的非凡资源,能让有知者在总体偏低的风险下,接触到高位格的隐知。当然,它需要高昂的维护与运行成本,还需要至少三位邃晓者协助执行,至少要凑够三位新晋升高位阶的会员,学派才会开启一次。

“不出意外应该是范宁。”维亚德林实事求是道,“您自然明白艺术和神秘主义之间的独特联系,以及艺术家在探索神秘上的独特优势。他晋升的直接原因是他在诗人巴萨尼的调研活动上,根据探讨主题演奏了《为固定低音主题而作的含咏叹调和三十个变奏的键盘练习曲》,这堪称艺术史上的一项壮举,也让他无可争议地升格至‘锻狮’,我估计他当下的实际灵感强度或已接近八阶。”

维亚德林自己语气虽然不急不绪,其实颇为自得。

去年受故人之托他吸纳了这名会员,当时判断其艺术天赋会让神秘侧的进步比常人快速许多,但实在没想到范宁能做到这种夸张的速度。

中低位阶的有知者,其实灵感壮大速度不慢,相比于往日囿于世界表象,一旦成功进入移涌,就会收获辉光源源不断地恩赐,他们最需要担心的是盲目晋级导致的迷失问题,多数人是在三阶或六阶数年停滞不前。

但晋升高位阶后,在迷失问题依旧严峻的同时,灵感壮大的速度也十分明显地放慢了下来。

维亚德林刚刚说完,三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祭坛中的某个位置。

电弧层在那里露出了一个豁口,有一戴眼镜的绅士已经若有所思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4分30秒。”维亚德林看了眼怀表,“正常的初入七阶水平。”

“你之后在入梦时,造访‘盆地区’仍需谨慎探索。”列昂补充道。

“多谢两位导师提醒。”这位绅士知道此时不宜过多客套,他已经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收获的隐知。

“焚炉”中的范宁觉得灵感仍然充盈,神智仍然清醒,他正在透过一团如隧道般的火焰,观察着上方辉塔更完整更清晰的形态,并尝试理解着自己感受到的光影。

「辉塔应是移涌的核心庙宇,意志世界的幻园,见证之主住所的根基。它存在边界和高度差,但除此之外的方向意义不明,有知者可以用分组的形式讨论其涉及的概念、地点或结构,以及描述其情绪、光影或气味,但无法为其绘制地图。」

「辉塔的上层是“穹顶”,那里是来自辉光倾泻出的狂暴光芒,它被自上而下的“主要结构层”削弱,也受到中层“辉光花园”里的枝桠阻挡,照明的强度因此缓解,而其下层或更外界弥散的移涌层,全依赖这些缝隙里透出的光芒而发亮。」

「这里所说自上而下的辉塔“主要结构层”,即名“攀升路径”。」

在范宁的观察或感受中,“攀升路径”的整体景象,或许是一棵“树”——比如一颗巨大高耸的、枝繁叶茂的、遮天蔽日的橡树。

邃晓者当沿着这些虬结延伸的树枝,不断朝顶端攀升,离辉光越靠近的人,越能洞察相位规则和无形之力的本质,前提是不坠亡或被她焚化。

这样理解的话,攀升的里程碑就是每次更近一步朝树冠汇聚的“节点”,或自己最先理解的事物:“门扉”。

当然,“攀升路径”的整体景象还可以是别的事物,比如一组庞大恢弘的“通道”。

他同样可将其想象为如蚁穴或血管般的通道群,它们有数不胜数的,超越常人理解逻辑的分支岔路。邃晓者当沿着这些虬结延伸的通道,去往终点那颗源源不断为其泵出血液的心脏。

这样理解的话,行进的里程碑就是那些连接重要通道的“洞窟”,或自己最先理解的事物:“门扉”。

下一刻,范宁再次看到了折叠在“焚炉”中一缕不同寻常的漂浮蒸汽,尽管极为模湖,但有先验印象在前,他认出了那是第3史大宫廷学派通行壁画上《屠牛图》。

“七重门扉?七种‘格’?我似乎明白了...”

借助艺术领域升格的经历,以及前几次的所见思考,范宁将其隐喻元素与对于辉塔“攀升路径”的景象启示结合在了一起。

灵感已经燃烧大半,但范宁的思维却随着光线和火焰越升越高,对每一个光影的分析解读都清晰可见。

「人的一生在“攀升路径”中最多可穿过七重门扉。」

「辉塔的下三重门扉为“灵知之门”,对应邃晓者的三重境界,“碎匙之门”“无光之门”“七光之门”“巧合之门”应都属于“灵知之门”的范畴。」

「而以“辉光花园”为界,上三重门扉为“真知之门”,若能够找到“辉光花园”,并穿过上三重门扉的某一道,邃晓者所掌握“灵知”就会开始向“真知”过渡,灵性中也会逐渐带上神性,从而直接成为见证之主的祀奉者,并可代言她执掌相位中的部分权柄。」

「这样的人已经不属于“邃晓者”的范畴,而是称之为“执序者”。」

至此,范宁理解了邃晓者之上更高处的神秘,特巡厅波格来里奇那样的存在,应是已达到了“执序者”的境界。

“辉光既定,七种相位在辉塔上下三重的六个高度,应该都至少存在一道门扉与之对应,加上第七重不可打开的‘穹顶之门’,如此,理论上门扉的基数应足足有四十三道,但是,眼前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灵感的燃烧可能已过九成,范宁仍坚持着凝望眼前辉塔超验的“攀升路径”全景,这时他逐渐发现,那些“树木”或“道路”并不是完整的,而是部分溃烂的。

那些“枝叶”或“洞窟”四周,存在很多扭曲崩坏的混乱节点,尤其是越往高处或深处越严重越密集。

按照罗尹此前的说法,门扉一般的内部结构又可分为“此门”、“路径”和“彼门”,而这些崩坏不仅破坏了结构,使得其对应位置无法穿行,还改变了相邻路径的联接关系,甚至出现了“空腔”,或长出了完好情况之外的“怪异门扉”。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神秘侧的顶层结构,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范宁只能猜测,这可能牵涉到见证之主的纷争和演化秘史。

他也暂时不清楚,邃晓者攀升门扉的选取需要遵照什么规则。

——顺序肯定是自下而上,但按照目前的理解,每重高度的门扉至少有七种不同的选择,自己之前听过的那些门扉名称,或许全部仅仅位于第一重高度,他不确定邃晓者是不是只能选择自己所研习的某个相位,沿着既定的门扉“序列”从下而上。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攀升路径”溃烂到了如此程度,很多“序列”根本就没法走通。

在范宁仔细感悟辉塔的时候,醒时世界。

“这两人也出来了...”布列兹仍旧观察着祭坛。

一男一女先后从消融的电弧中走出,至此那花岗岩巨石阵中,只剩最后一道身影。

“8分零6秒,你们已经达到了七阶中较为稳固的水准。”维亚德林作出提示,随后示意他们不必过多回应,安心消化隐知。

“看样子,范宁坚持10分钟以上没有问题,他的确可能到了八阶的灵感强度。”另一位邃晓者卡门·列昂盯着空气中最后那一簇紊乱的电弧。

“如果刚晋升就能逼近八阶...”布列兹眼神一亮,“以他的潜力加上此次对辉塔的理解,或许再过几年他就能尝试晋升邃晓者了。”

如今特巡厅的行事手段愈加极端,然而‘锻狮’或‘新月’的影响他们不得不正视,尤其还是邃晓者境界的‘锻狮’或‘新月’,在当下失常区的扩散新形势下,这含金量绝对高一倍不止。

列昂也是感叹道:“学派近年的确连续受好运卷顾,这无疑会让我们在未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又过了一段时间,整理完隐知的另外三位高位阶有知者,也已经开始齐刷刷地站着等待。

“见鬼了,说好的10分钟,已经15分钟了。”布列兹自己也打开了怀表,“按道理说超过10分钟就能乐观判定为灵感强度达到八阶,难道范宁刚刚晋升,灵性已经在八阶稳固水平了?”

“艺术演绎是能壮大灵感不错,可这世界各地这么多音乐家首演自己作品,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吧?”

“那首曲子什么情况,演奏一下就能提升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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