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政一甩手，“哦，她是我之前的实习律师。”
“三年都没考过律师证的那个？”李总一听就明白了，语气也从慎重转变成了小小的讥嘲，“小姑娘，今年律师证有把握考下来吗？”
“……”楚清歌掩住了自己眸中的情绪——这些可能未来都是合作的对象，她的事业甚至还没开始起步，不能得罪这样的人。
“也是考不下来，我早都说她不适合当律师，”郭政苦口婆心的样子，像一个贴心的长辈对待不听话的小辈，“她偏不信，觉得我不愿意教她，气得跑到别的律师手下去了。”
他没说“别的律师”究竟是谁，商界的人，自然也不会对律政圈了解得那么多，不会知道郭政在律政圈里是个什么名声。
李总果然和郭政同仇敌忾，“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眼高手低，觉得自己什么都行，实际上干啥啥不行。”
吐槽完了还要喊楚清歌，“丫头，你得跟你郭老师多学学，他毕竟干律师这么多年了，做人做事，能不比你新找的那个强？哎！张总！”
大腹便便的男人们聚在一起，总是充斥着指点江山的莽气。
没过一会一群人聚在一起，这个“总”那个“总”，对着沉默不语的楚清歌，大肆评论。
“丫头，你想想你连律师证都没考过，你怎么可能自己出去执业呢？哪个律师能像郭律师这样，尽心尽力地带你？”
“人都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是这样的。自己啥都不是呢，老想着自己能一步登天。”
“我说怎么看着她有点面熟，都没敢认。原来真是她，穿成这个样子，啧啧，丫头，你那个老板可不是个好人。”
楚清歌猛然站起，“请各位自重！”
只可惜她不是个会跟人红脸的性子，骨子里也不爱跟人大声吵闹，掷地有声的斥责听在这些喝了几两马尿，此刻酒意渐起的自以为是的男人耳朵里，便显得无足轻重。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郭政见她恼了，站出来缓和气氛，宽和道，“小姑娘家家的，穿的好看一点，也很正常。”
见有人居然敢反驳他们的话，这群男人更是拼命贬低楚清歌，以证明自己说的才是世间真理——
“说是这么说，”李总作为最开始加入战局的那个，说得激情澎湃，“但她的穿着得考虑她的职业啊，作为律师这么穿合适吗？反正我公司的法务，我是不能允许她们这么穿的！”
“就是，你看这裙子短的，连膝盖都盖不住。你是个律师，又不是个小姐。”
“行了行了，她今天是来拉客户的，”郭政手掌往下压了压，好像真的想帮楚清歌似的，“你们要是有合适的案源，就介绍给她……”
“那怪不得穿成这样了，”李总的眯缝眼染上了淫色，上下打量了楚清歌几番，“新老板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你的长处在哪里。要是谈到了案子，能给你分成多少？”
“算了吧，我可不敢把案子交给这样的人去做。”另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烟盒里抽了支烟，没点燃，夹在指间，“枉我还觉得沈家的门槛有多高，居然允许这样的人出席宴会，看来也不过如此。”
楚清歌心里默念“我只是被带来的，不能搞砸裴景安的事不能搞砸裴景安的事不能搞砸裴景安的事”，忍住想要怼人的冲动，准备告辞。
沈本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被围在中心的楚清歌，沈本有些诧异地扫视一圈周围人，“看你们站这好久了？”
沈本年纪有些大，戴着老花镜，但目光矍铄，几个人都怯了几分，住了嘴。
还是李总先开口，“沈老，您没认出来，这是郭律师之前的助理。”
“是吗？”沈本怀疑地瞅了楚清歌一眼。
不待沈本将楚清歌认出来，李总继续道：“是啊是啊，这不是听郭律师说，人家前几天另谋高就了，我们来祝福一下嘛。”
“前几天？”沈本更加怀疑，看楚清歌的眼神也变了味。
“是啊，”张总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穿成这样，不知道她那个新老板，拿她当什么使唤呢。”
“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郭律师这样的老江湖带着，正经人谁三年拿不到律师证啊？”
“这是发现自己的优点，找对出路了，”李总尖酸道，“就是这事干不长久，女人的花期也没几年。”
……
男人刻薄起来，其实要比女人刻薄得多。
楚清歌捏紧了裙边，下唇咬了又咬，终于把手机拿了出来，语气比上一次更冷更硬，“请你们自重！”
她解开手机屏幕的指纹锁，露出屏幕上跳动的不断增长的时长，“你们刚才说的话，统统在我手机上，如果诸位不道歉的话，我保留追究各位法律责任的权利！”
录音是一种职业病，当遇到对自己可能不利的情形，楚清歌就会快速点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从郭政靠近的那一刻，她就完成了这一动作。
只是秉持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不想把局面弄到僵持的地步。
气氛果然凝重了一下。
率先开口的还是那个李总。
李总一把拽过郭政，和郭政勾肩搭背，挑衅地望向楚清歌，“小丫头片子还挺横，好好劝你走正道你不听，还要告我们。那你就去试试，我还就不信，郭律师摆不平这件事情。”
郭政被搭着肩膀，没支持也没反对。
被提点的几人纷纷应声，“就是，我们是在劝你不要走歪门邪道，小孩子家家，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让你穿得规矩点是为你好，你不要以为我们想看。我们谁是缺女人的人？”
话说得越来越过分，楚清歌攥着手机，气得嘴唇发抖。
沈本瞅瞅她，又瞅瞅像拿了尚方宝剑的几个男人，刚准备制止。
人群之外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诸位对我律所的律师，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