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忙……”小小年纪的郭鹏扯起一边嘴角,冷笑,目光落在床头柜那少得可怜的现金上“这是她留下的生活费?”
“……啊,对,”李泉不敢看儿子的眼睛,有些尴尬地将那张崭新的纸币和旧的硬币一起捡起来,“留下的,说给你下个月用。”
“就这么点?”
“啊……不、不多,反正你肯定够用。”
“我下个月可能要交学费,老师通知的,让家里人做好准备。”
“学、学费?”李泉没想到这一茬,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地看向了枕头,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那什么……没事啊,爸再给你凑……”
“你凑什么啊?你拿什么凑?”郭鹏不知是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说是出去打工,钱也没赚到,人也天天不着家。就这么点钱,我就不信非得跑到几百里地之外去挣……”
“好了好了儿子,别生气了,都是爸没本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郭鹏更急了,跟李泉四目相对了一会,郭鹏突然问,“爸,你就没怀疑过我妈?”
“怀疑你妈?”李泉身躯震了震,“怀疑、怀疑你妈干什么?”
“她这么天天不着家的,就算偶尔回来一趟,也是第二天就走了,什么工作这么紧急,还非她不可?”
“这……”
“你就没怀疑她外面有人,所以才这么心急地想往外面跑?”郭鹏目光闪烁,“你看咱们左邻右舍,有几个女人不在家呆着?外面世界那么乱,你就敢保证她不会贪图新鲜?”
郭鹏说完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留下李泉一个人坐在床上沉思。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好像能在生活的蛛丝马迹中发现证据。
枕头下压着的几张钞票,捏在手里像是要着了火。
李泉又去了赌场,几张大票子甩出去,引得整个赌桌上的人直呼牛逼。
李泉的虚荣心被极大地满足了。
舞娘凑过来,批发过来极其廉价的酒在她们口中被忽悠成了绝世佳酿,一瓶一瓶地开,目的就是为了李泉手里的那些钞票。
李泉那天找了个女人,花活很多,也让李泉在这方面终于掌握了绝对的主导权。
赌,再加上食髓知味,花钱的项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等到郭鹏过来要学费的时候,李泉一摸枕头底下,连一点都没剩下。
“那个……爸找人给你借点……”李泉舔了舔嘴唇,讪笑着。
“算了你别借了,我去找我妈要。”
“唉……”李泉唤住了要往外走的儿子,最后也只是叮嘱道,“你妈压力也很大,你跟她说话的时候别透露咱家的情况,就说老师说得突然,咱们没有准备……”
“我知道了,”郭鹏摆手,对父亲的唯唯诺诺很生气,“交给我吧,这事你别管了。”
当天晚上郭蕊就赶了大巴回来了。
她把自己这个月剩下的那点生活费塞给郭鹏,“明天给学校送过去,现在你进屋睡觉。”
郭蕊指了指李泉,“你跟我出来。”
夫妻两人这次没在家里谈,两人找了个偏僻巷子里的小旅馆,一进门郭蕊就抽了李泉一巴掌。
“要不是今天小鹏跟我说,你拿不出他的学费我还不知道,李泉,我上个月给的钱呢?花哪去了?”
“你听我解释……主要是孩子这段时间花销大……”
“花销大?我一个月一千块钱寄回来,自己身上就留二百多块。身边的亲戚朋友,每个月两口子工资加起来七八百的也多的是吧?一个月一千,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花销能让你连孩子几十块钱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小蕊……”
“你别碰我!”郭蕊对于缠上来的那只手忍无可忍,“李泉,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要不然咱们就离婚!”
她本意是威胁,没想到李泉登时变了脸色。
上一秒的柔情蜜意,急转而下成了下一秒的风雨欲来。
李泉突然发难,一巴掌又狠又快地抽在了郭蕊脸上,“你早就想这么说了吧?”
郭蕊猝不及防被打翻在地,兜头来的一句质问让她愣住了,“李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你天天在外面跑着,连家都不愿意回,回来一趟跟住酒店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外面有人了!”
“李泉你他妈是不是神经病?!我不在外面跑着我能赚到钱?!我不在外面跑着拿什么养孩子?!靠你吗?!你有本事你出去跑!老娘累死累活,连孩子的面也见不到,是让你这么在家怀疑我的?!”
“好好好,你终于说实话了!”李泉在郭家压抑了多年的自卑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他掐住了郭蕊的脖子,骑在郭蕊身上,将她抵在身后的衣柜上,“你就是瞧不起我!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一家都瞧不起我!觉得我穷!”
“李泉你他妈神经病!”
“是!我他妈神经病!你在外面找的野男人好!”
“你……”
“说,外面的那个野男人是谁?!说!”李泉掐着郭蕊的脖子用力摇晃着,双目血红,“怪不得你来家一趟第二天就走,急着去见你的姘头是吧?!说!是谁!”
“没、没有……”氧气越来越稀薄,求生的意识让郭蕊抓挠着李泉的手指。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李泉又已经抢占了先机。
男人的手钢筋铁骨一般嵌在自己的脖颈上。
郭蕊眼前开始发黑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大力敲响。
破旧到空空荡荡的木门,在外力的重锤下“咣啷咣啷”作响。
外面的人不耐烦地喊了两声:“里面的人干什么呢?!再不出来我报警了!”
外人的介入稍稍唤回了李泉的一丝神智,手中的郭蕊已经被掐到满面通红。
“等回去再收拾你!”李泉撂下一句狠话,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去给门口的人开门,“来了来了……”
简陋的宾馆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之外,没有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