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南面临海。
临海之地名为邵州。
那边的百姓纯善质朴,靠海吃海,祖祖辈辈都以打鱼为生。
四年前,一艘挂着奇特旗帜的商船靠近了邵州的海岸。
远道而来的岛国商人,为他们带来了一种名为福元膏的东西。
那种东西食用后,短时间内可使人容光满面,精神抖擞。而且一开始卖价十分便宜,邵州质朴的渔民们也没想就用了那些东西。
只是慢慢的,他们发现自己开始慢慢依赖上福元膏,一日不吃便像得了病似的,浑身难受。
更有那些吃的时间最长的人,已经是离了福元膏就活不下去了。
发病时状似疯癫,涕泪横流,恨不得跪在地上打滚。
而这个时候,岛国商人借机提高了福元膏的价格,福元膏一块难求。
就这样,整个邵州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这福元膏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连带邵州的官员也一同吸食福元膏。
当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们自己也深陷其中。
明知上报朝廷是正确的选择,却害怕被朝廷责罚,害怕从此以后得不到福元膏,于是咬牙狠心不报。
官员和岛国商人统狼狈为奸,疯狂奴役着邵州的百姓,若不是有一伙正义之士,费尽千辛万苦从邵州一路步行到京都告御状,恐怕邵州的百姓,现在还在火深水热之中。
当初祁帝听闻此事,勃然大怒,连斩邵州官员五十余人,又将还留在上周的岛国商人一网打尽,通通斩首,派了不少大夫到邵州去,帮助百姓戒断这害人不浅的东西。
邵州福元膏的事情,历时一年,邵州所有官员大换血,原本富饶的土地也因为这一劫难变得贫瘠,在那之后皇帝就下了禁令,大祁境内绝不可种植食用福元膏。
而且此事影响颇为不好,当初也在邵州下了禁口令,邵州离京都很远,因此许多京都百姓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知道的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秦如霜和谢洵都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已经在大祁境内绝迹的福元膏,竟然会出现在离京都那么近的周县。
“明日去找沈笑阳吧,这事情得和沈笑阳知会一声。”秦如霜提议道。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吩咐了徐夫人,下午若是徐老板再犯病,千万不能心软,又留下两个随从帮忙下午照顾徐府之后,两人去找了沈笑阳。
沈笑阳听后,也同秦如霜昨日一样震惊。
“怎么可能?!福元膏当初不是已经全部都销毁了吗?而且这些年上头下了禁令,岛国商人一律不可踏入大祁的土地,甚至不能进入我们的海域,一来便会被驱逐。”
接着,沈笑阳又升起滔天的愤怒,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他姥姥岂不是也……
“今日来,除了说福元膏的事,就是想问你姥姥身体怎么样?”
秦如霜接着说道:“据我猜测,道观里那些香,从小到大所含的福元膏的量,应该是由少到多,只有像许老板那样用到最大的那些香之后,症状才会比较明显。”
沈笑阳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可能是知道我们家在周县的根基,不敢算计吧,我听姥姥说她只能上那种中等的香……”
“她一直和我抱怨,说王道长说她心不诚,所以一直不能上最大的香,我来了,她几日没去道观,说不定下回去就只能上最小的香了……”
“那姥姥身上可有成瘾的症状?”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沈笑阳努力回忆着。
“昨日中午我一直守在姥姥身边,就怕她又像那日一样拖着病躯去道观,到了下午的时候感觉姥姥精神不济,而且一直捂着心口说难受,后来大夫给了些安神的药,她折腾了大概一个时辰就好多了。”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
看来这背后之人对沈笑阳的母家有所忌惮,并没有敢下重手,而且老人家年纪大了,也许症状也并不明显。
“要不要让京都那边派人过来?”沈笑阳问道。
他现在简直想立刻把那个道观给抄了!
这算计都算计到他姥姥头上来了,真当他们家没人了吗?
秦如霜却是摇摇。
在她见到沈笑阳之前,她确实想过最简单的办法,那便是直接求助京都那边,派人来围剿,可是听完沈笑阳说的话之后,她又犹豫了。
按理说,沈笑阳的母家虽然之前颇有名气,沈笑阳的外公曾经也是朝中大员,但是解甲归田之后他们家十分低调,甚至在周县也没多少人家知道他们的底细,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
这样的人家,又有一个十分信道的老夫人,应当是王道长那种人眼中的大肥鱼,要宰肯定是首宰他们家。
可王道长却出乎意料地拿捏住了对老人家的用量,甚至没有忽悠老人家带着家中其他人一同去上香,明显是对这家人有所忌惮,而且忌惮颇深。
那是否可以说明……他们其实是知道沈笑阳母家的情况的……?
而且王道长等人敢在离京都这么近的周县行事,背后肯定有所倚仗,必然也和朝廷中的某些人有关系。
“我倒觉得这间道观不像是突然心血来潮建在周县的,行事更像是蓄谋已久,一点一点地蚕食周县百姓,敢这么大张旗鼓又忌惮你们家……恐怕在京都有人。”
秦如霜接着说道:“我们现在贸然行动,向京都求援,只怕会打草惊蛇,不如先将幕后之人摸出来再说。”
沈笑阳听完,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点头道,“这样也行。”
“那我们往后行事可要更加小心,若真的与京都的官员有联系,我们几人的相貌恐怕要做些改动。”
秦如霜点头。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恐怕不适合再留在徐府了。
两人同沈笑阳拜别后,回到徐府,同徐夫人说明了情况,找了个别的借口,要搬出去。
徐夫人也没有多留,她现在还要分心照顾家里的顶梁柱。
“徐夫人可要切记,徐老板发病的时候,千万不要心软!不然就前功尽弃了,知道吗?”
徐老板是他们第一个救出来的人,而且也是上瘾颇深的人,秦如霜怕徐老板和徐夫人打草惊蛇,思量再三,还是将两个手下留在了徐府照看。
一来是留下帮忙,二来是若徐府有什么异动,他们可以及时禀报。
这件事情牵扯巨大,秦如霜和谢洵的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周县的情况,等到摸清底细之后,再带援兵来彻查。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因为徐夫人的一时心软,差点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