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上,秦如霜掀开帘子看着将明未明的天色,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破晓之前的京都了。
马车停在皇宫门口,沈笑阳先行下车,对秦如霜说道,“你先在宫外等我消息,你没有祁帝的传令进不去,我先进去与他们周旋一二,得了机会,等到宫人传令你上朝你再来。”
秦如霜点头答应。
沈笑阳即将离开之时,又安慰似的看了秦如霜一眼,“尽人事,听天命。你也不必太过强求。”
秦如霜心头一暖
“我知道了,兄长。”
朝堂之上。
众臣们讨论的内容还是与两件事有关,一是江南的灾情迟迟不见好转,恐怕这次真的要从周边城镇借粮开仓救济了。
另一件事情,便是关于谢洵在边关遇刺。
祁帝最近得了四皇子介绍来的道人给出的丹药,精神大好,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祁帝这副容光焕发的样子,明显不正常,不过是在提前燃烧生命罢了。
可是四皇子和祁帝,一个敢给,一个敢吃,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敢说什么呢?
嫌自己脑袋在脖子上不够牢靠吗?
“边关之事,形势紧急,老二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诸位可有举荐的人选?”
祁帝此话一出,朝臣们都沉默了。
大祁的情形如同之前所说,老一辈的武将已经退下,小一辈的武将还未长成,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而且边关形势紧急,又粮草匮乏,哪怕是他们有心出力,也无法力挽狂澜啊。
见朝臣们都沉默,甚至连皇子们也不吭声,祁帝自然是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难免的,也动了怒气。
“都是废物!一个个的!拿朝廷的俸禄倒是拿得勤快,现在出了事情没一个人能堪大用!”
沈笑阳一直在下面不出声,他虽然掌管大理寺,但说到底也是个文官,这种事情与他有何相干?
经历了秦如霜的事情,他对朝廷,对皇室早已失望至极了,乐得看祁帝发火。
直到祁帝又发了一通火,见还是没人说话,沈笑阳才慢慢悠悠出列。
“陛下,臣可为陛下解忧。”
看到沈笑阳出头,四皇子谢阳心头一跳。
秦如霜回京的事情,他是得了消息的,不过他并没有引起重视。
秦如霜孤儿寡母,势单力薄,再说秦如霜假死脱生,本就有欺骗皇家,让皇家子嗣流落在外的嫌疑,若是论罪,也够她喝一壶的。
沈笑阳应该不会……
谢阳眉头紧皱,不不不,不可能。这件事情与秦如霜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沈笑阳就是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得了什么猛将不成?
不提四皇子谢阳的猜测,只说龙椅之上,祁帝看到终于有人愿意说话,脸色好了一两分,见说话的人是沈笑阳,又生起一股失望。
一个文官,总不能是让他自己去带兵打仗吧?
不过聊胜于无,祁帝还是打起精神,问道:“沈爱卿有什么法子,先说来听听。”
“臣想向陛下举荐一员猛将!不过嘛……她之前并不是朝中之人,若陛下答应一见,臣还想求个恩情,无论所来之人是谁,也无论陛下最后是否满意,请陛下不要责罚于她。”
祁帝点头答应,“可以,你叫上来让朕看看,不论最后此人能否担当大任,朕不怪他就是了。”
……
宫门外,秦如霜终于等来了请他进宫的宫人。
那宫人见马车帘子被掀开,下来的竟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当下就是一惊。
不过他在宫中当值许多年,早已练就了哪怕心中惊涛骇浪,情绪也丝毫不外露的本事,因此只微微点头,“请随奴才上殿吧。”
大殿之上。
祁帝终于等来了沈笑阳推荐的人选。
此时天已渐亮,晨光照在大殿的门槛上。
阳光有些刺眼,祁帝微微眯眼,待来人走近之后,他睁大了眼睛。
“儿臣拜见父皇,两月未见,父皇别来无恙。”
祁帝还未说话,底下的朝臣们已经低声议论起来。
“这……这莫非是死了的那位?”
“是个女人?荒唐!荒唐!”
“沈大人简直太乱来了!”
“哎,先别着急。说不定是怀王妃没死,今日只是凑巧来见陛下呢?”
“这后宅夫人拜见陛下,不去后宫来朝堂之上做什么?礼数呢?规矩呢?”
……
秦如霜对耳边的议论纷纷视而不见,直直望着龙椅上的祁帝。
“相比儿臣离开之时,父皇身体看起来已经大好,想来是老天庇佑父,皇真龙之身,果然与凡夫俗子不同。”
祁帝看到她来的时候,心中微微有些怒意,也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听到这话,也微微缓和了脸色。
“你们干什么吃的?让你们去请沈大人举荐的武将,怎么将怀王妃请上来了?”
沈笑阳却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怀王妃就是臣举荐举荐的人选。”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这下连祁帝也忍不住一拍扶手,大声喝道:“沈笑阳!虽然朕看重你,但也不可如此胡来!”
“父皇先别着急生气,先听儿臣说说理由,可以吗?”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言官斥责道,“自古哪有女子上战场的说法?置规矩与礼数于何地!再说了,就是普通的武将,也不敢保证能守住边关,你一个毫无功绩的女子,有什么底气自荐带军?就算陛下真的允了这一桩荒唐事,现在大祁粮草紧缺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你又怎么敢保证你带领戍边军能为大祁取得胜利?”
言官嘴皮子利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倒豆子似的让人插不上话。
秦如霜不慌不忙,先同这位言官行了一礼。
“这位大人所说的疑虑,想必是父皇的想法,也是其他大人的想法,那不如就听如霜解释一二,如何?”
“好!你解释!我倒是要听听你能编出朵什么花来!”
“其一,儿臣作为怀王正妃,怀王在边关生死未卜,我作为他的正妃,这天下最担忧他的人,除了我,想来也没有第二个了吧?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怀王在边关有什么不测,我便是他的遗孀,我是最希望边关能大胜的人。”
“其二,我出生将军府,自幼与父亲嬉闹于马背之上,熟读兵书,对兵法之事,并非毫无了解。”
“对兵法只是有了解就可以上战场吗?你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道。
秦如霜淡淡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是四皇子阵营中的一个文官。
她没有理会,接着解释道,“我话还没说完,大人急什么?”
“还有一件事情,想来各位大人都还不知道。”
“如霜不才,当初怀王带领戍边军绝地反击,大胜大燕国的那一场战役,背后出谋划策之人,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