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实上就是这么巧,来到洞庭村,云佚一眼便看到了正靠坐在岸边一颗参天大树上,面色苍白的千华。
离得近了些,云佚这才发现,原来他并是不靠坐,而是整个背部被“吸”在了树干上,人也是昏迷着的。
“这是怎么了?”娥皇惊讶道:“他不是在你屋子里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了?”
接着便见千华靠着的那颗大树上突然显露出一张女子的脸:“他想逃跑。”
听到此话,女英的脸上当即便显出一种不屑来:“桑妹妹救了他他还要逃,当真是不识好歹,连知恩图报的道理都不懂。”
“好了好了,先不要说他了,桑妹妹,有客人到了,快出来认识一下。”娥皇伸出手轻轻一拉千华的长发,他便滑落在了地上。
倒地的姿势正好是侧着身子,所以云佚便看到了他背后破破烂烂的衣物,和泛着红的针眼。
她还待再看,女英突然上前了一步,正好挡住她的视线:“桑妹妹,云佚姑娘是第一次来,你可不能失了礼数呀。”
“知道了。”又是沉闷的女声传来,这颗树干有五十丈粗,树枝交错伸向四面八方,树叶巨大,方圆足有一尺多,树干上还布满了红色纹理的桑树便化作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身材高挑,样貌姣好,神色间却显得有些呆滞,穿着一件由树叶所做的衣裙,长长的头发直拖在了地上。
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云佚身边,对她行了一礼:“云佚姑娘好。”
“桑姑娘?”云佚看着她略微显得有些浑浊的黑色眼珠,“我是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的,以后应该就在这里住下了,所以才想来认识一下你们。”
“住下?”帝女桑重复着云佚的话,眼中突然有了些神采:“你怎么可以住下!”
她二话不说,当即拉过云佚的右手,带着她一阵风似的就消失在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娥皇三人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女英愕然道:“她这是发的什么疯?”
“好啊!”武罗第一个回过神来,噌的一下就蹿了出去:“她这是想抢我的媳妇!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转眼眼前便只剩下了娥皇女英两姐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娥皇的眼神中难得带了点愠色:“这个云佚,果然是个麻烦!”
她这边一生气,女英便是闷哼一声,痛苦地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姐……姐,不要!”
“对不起!”娥皇慌乱起来,一把俯下身将女英搂在怀里:“姐姐不该生气的,没事了,没事了。”一边竭力的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在她的安抚下,女英渐渐恢复过来,她抬起头:“姐姐,我没事了,你别生气就好。”
“都怪我,我不该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她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以后再不会了,妹妹别怕。”
娥皇含着眼泪抚摸着女英的头发:“我们回家去,看你的脸色都苍白成什么样子了,得好好在家里歇几天才行。”
女英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她们怎么办?”她们,指的自然是已经不知跑到哪去了云佚三人。
再提起这件事,娥皇脸上已经只剩下了漠然:“不用管她们,死不了就行。”
她将女英从地上搀扶起来:“走,我们回家去。”
片刻后,被遗忘在原地的千华在一阵阴风中醒来。
“嘶——”他刚一动弹,浑身便是针扎一般的疼痛袭来:“那个女人,一定又吸了我不少血,再这么下去,我非被吸干不可。”
他喃喃自语道:“不行,我还得去找云佚,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已经抓到自己的帝女桑不见了踪影,可如此好的机会,怎么也不能放过。
他实在是没想到,不过几千年没来,这里竟变成了如此荒凉的模样,那些本该在的人一个不见,只剩下几个不知所谓的人在这里苟延残喘,
千华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北边走去——之前他有听来看自己的那两个女人说,这里还有一个村子。
云佚比自己先来,这个村子里没有她,别的地方又没办法生活,又没有吃的,只可能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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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佚被帝女桑带着跑了许久,她还没怎么样,帝女桑先跑不动了,喘着粗气,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还是云佚手疾,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好了,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云佚站在原地,不打算再跟着她乱跑:“你为什么要带我跑出来?”
帝女桑先喘了两口气:“你不能住在这里。”
“为什么?”云佚歪了歪脑袋:“莫不是我呆在这里会出事?”
帝女桑又不说话了,只固执的摇了摇头,又要拉着云佚往前跑去。
云佚稍稍用了些灵力,伸手一拽,又将她拽了回来:“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她道:“再说,离开了村子,我要怎么生活?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只能饿死。”
帝女桑不跑了,她眉心蹙起,像是在为难,半晌不说话。
“既然留在村子里会死,离开也会死,我还不如做个饱死鬼。”云佚松开她的手,朝河岸边走了几步。
跑了这么久,虽然离开了村子,其实她们还是在冥河岸附近徘徊,帝女桑肯定也知道河岸深处有古怪,不能轻易深入。
至于河岸对面,这河虽不算宽,但也不是已经是普通人的他们可以越过的距离,至于淌河而过,只要还没傻到底,就不会这么做。
“你不能住下。”帝女桑跟着她,嘴里依然在重复这句话。
云佚微微摇头:“我虽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能感觉出来,村子里的人对我并没有杀心,你放心好了。”
半晌不见回答,云佚抬起头,打量着站在自己的帝女桑。
她的个子是真的高挑,甚至比云佚还要高出一头来,那张姣好的脸庞上呈现出的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呆滞,眼神也重新变得了浑浊起来,拖在地上的长发因为刚刚的奔跑而显得脏乱不堪,发尾全是泥土。
远离村子之后,这地方更显荒凉,除了黄色的土地,就只有时不时刮起的阴风和落入水中的树叶伴随着河岸深处的哭喊声。
云佚转过头,不再看她:“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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