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承家里空间不大,一室一厅,唯一一个房间是许母的,虽然她经常住院。
许时承的床就支在客厅沙发的旁边,说不出的心酸,穆礼清来了,他连个正经地方都收拾不出来让对方坐。
穆礼清来的这么突然,让许时承一点准备都没有,他破败糟糕的一面就这样给对方看到了,许时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时承打开怀中的泡沫箱子,里面是一个白胖胖的小雪人,隐约能看见他的影子。
许时承伸出手指小心碰了碰,明明该是冰凉的触感,可不知为何接触的指尖微微发烫。
许时承将冰箱冷冻室腾出了一个小空间,小心的将雪人塞了进去。
穆礼清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余光看见桌子上包好的饺子,“你准备出去吗?给阿姨送饺子?我送你去吧。”
许时承也不推脱,将饺子装进保温桶后和穆礼清一起出了门。
车里。
穆礼清:“时承,你钱还有吗?”
许时承:“有的,我妈的住院费用,过年前我都凑齐交了。”
他是有的,只是剩的不多了,学期的生活费大概率是没有了,还要打工攒明年的学费,和接下来的医药费,许时承即使不说,穆礼清也能猜出来。
穆礼清微微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了对方一眼,“好,你管你妈妈,我管你。”
许时承觉得自己眼眶又要湿了,明明自己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可是穆礼清的关心和体贴总是让他心底的酸楚无法掩藏。
他母亲的病大概率是没得治了,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现在就是熬日子,只希望能减轻一些痛苦,让她在最后的时光里轻松一些。
今天是除夕夜,他包了饺子,是他母亲最喜欢的馅料,他上学了这么长时间,他母亲很久没吃到他做的饭了,所以今天这顿饺子包的格外用心。
下车的时候,许时承拉了拉穆礼清的手,“一会儿回去我给你重新包,对不起,你这么远过来,别说饭了,热水都没能让你喝一口。”
穆礼清摆摆手,“没事,我们进去吧,再耽搁,你的饺子都该坨了。”
许时承的母亲蛮漂亮的,尽管因为生病,气色不好,面容很是憔悴,但可以从骨相上推断出以前一定是个美好的人。
她本来想回家住的,但是许时承一上大学就没有人照顾她了,许时承大学的补助金给她交了住院费,让医生护士多照应一下。
介绍穆礼清的时候,许时承也不瞒着许母,直接说对方是他都男朋友,并且反复强调对方是自己最珍贵的人,非他不可。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穆礼清又什么都不缺,他不知道可以给穆礼清什么,他唯一有的只是一颗热烈真诚的心。
许时承以为自己的母亲一定会祝福自己,可是他刚介绍完,许母的笑容就僵硬了一瞬。
穆礼清礼貌的和许母打了招呼:“阿姨,新年快乐,第一次来的匆忙,只随便买了点东西,希望您不要介意。”
许母不自然的回应了穆礼清。从穆礼清的穿着和举止,许母推断出对方的家世不错,不是他们这种家庭可以比的。
不知道自己儿子是怎么和对方看对眼的?许母此刻希望穆礼清对他儿子只是玩玩,对于自家儿子喜欢同性,许母实在难以接受。
许母:“时承啊,我都腿有点酸,你帮我揉揉吧,还有麻烦穆同学去护士站找护士帮我加一床被子,今晚怪冷的。”
穆礼清知道许母这是支他出去,有些话不想让自己听。他装作不知情,应了一声就开门离开了。
许时承看着自己的母亲,“妈,我……”
许母:“你先别急,我问你,你是认真的,非他不可吗?”
许时承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啪!
一个没有多少力道的巴掌落在了许时承脸上。
许时承错愕的看着第一次打自己的母亲,“妈!”
许母失望的看了许时承一眼,又苦口婆心的开口道:“你是想气死我吗?你这让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爸?你回去就和他分手!”
“妈苦心熬到现在,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结婚生子,时承,听妈的,和他断了,咱们老老实实找个姑娘过日子。”
许时承执拗的看着许母:“妈,我是不会和他分开的,我爱礼清,没有他,我会死的!”
许母:“你……你……你这个不孝子!难道你想让我们许家断后吗?这让街坊邻居怎么想我们,戳着我们脊梁骨说我们家出了个变态?”
许母闪着泪光,气息不顺的躺在病床上看着面前的许时承。
许时承看着许母气的不轻的样子,耐心劝说着许母:“妈,喜欢同性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杀人犯法的事情,为什么要怕别人说,如果连自己都不能正视自己的喜爱,那或者和一个傀儡有什么区别。”
许母没有理他,只是失望的留着眼泪。
许母的眼神让许时承心如刀割,他压下心底的酸涩,也不再刺激许母。
许时承打开保温桶,盛了一小碗饺子出来,“妈,今天除夕,您先吃碗饺子吧,这件事等您出院了再说。”
咣当~
许母掀翻了许时承端过来的饺子,饺子洒落在地上,不锈钢碗掉落发出巨大的声响。
穆礼清在外面等候了半天,听到屋里的响动立马推门进来。
穆礼清:“怎么了?”
穆礼清看到地上的狼藉,和僵硬的站在床边的许时承。
穆礼清快步上前托起对方的手,“怎么还撒了,烫着了吗?都红了。”
穆礼清一边清理着许时承手上残留的汤渍,一边小心翼翼的对着被烫红的地方吹着气。
穆礼清:“好点了吗?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泡,你等等,我去找护士要一支烫伤膏。”
说完,穆礼清又急跑了出去。等他在回来时,病房已经被清理了干净,许母背对着他们躺在病床上,许时承则低头坐在一边。
穆礼清来到对方身边,半蹲下,仔细的为许时承涂抹了药膏。
末了,穆礼清抬手摸了摸对方有些红痕的脸,“我们先回去吧,我刚刚给阿姨找了一个专门的护士照看,有她在,你放心,嗯?”
许时承点了点头,转身又盛了一碗饺子放在病床前,然后对着许母的背影道:“妈,等饺子温度差不多了您再吃,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您打电话给我。”
许时承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许母都没有回应。他失落的和穆礼清离开了病房。
车里,许时承紧紧抱着穆礼清,声音低哑的向对方道歉:“对不起,刚刚你都听到了吧?”
穆礼清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那,你会和我分手吗?”
许时承:“不会,我永远不会放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许时承坚定的看着穆礼清,眼里是深沉的爱意和浓郁占有。
他无法想象没有穆礼清的样子,那样估计他会疯掉也说不定,即使是假设,许时承心里也如同被撕扯一般,痛的难以呼吸。
他爱他的母亲,也爱穆礼清,两边都没有办法割舍,两边都是他爱的人。许母失望的眼神让他心痛,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爱人,只希望自己能有一天打动自己的母亲。
……
穆礼清肯定不能在许时承这常住,许时承后面还要打工,他也就过年这两天放假,穆礼清陪了他几天就回去了。
期间穆礼清去看过几次许母,许母对他都很冷淡。
穆礼清也不在意,他能理解许母的心情。毕竟对方是个中规中矩的普通女人,虽然受过教育,但是文化程度也只有小学水平,她一生都生活在这个偏远小镇,接受不了他和许时承的关系也是情理之中。
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在没有生病前,许母对许时承还是很好的,即使后来生病了也尽量没有麻烦许时承,能自己做的事,许母都自己做了,做不了的事情,都是请邻居或者护士帮忙,实在不行了才会联系许时承。
穆礼清也不想许时承为难,后面和许时承联系都是避着许母,免得刺激了她,又让许时承难做。
临近元宵节的时候,许母和剧情中一样还是离开了。她没有在病床上挣扎或者反复进抢救室,她离开的那天,风和日丽,许时承推着他在医院的公园里晒太阳,吹了会风,她就在闭目养神的时候陷入了沉睡。
许时承反应过来时,许母已经没了呼吸。
许时承有些愣神,即使早有心里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脑袋里一下子就空空的了,许时承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好半天,眼泪才一滴一滴的落下来,砸到他紧握的双手上。
最后,许时承在医院的帮助下,去办理了火化。
穆礼清在收到许时承的消息后连夜赶了过来,陪着许时承处理了许母的身后事。
许时承没有办葬礼,他们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戚,左右邻居也不怎么相熟。
许时承把许母都骨灰直接撒向了大海,只留了一小瓶陪伴着他。
之后,许时承彻底告别了这个生活很多年的小镇,跟着穆礼清去往了他的城市。
新的环境一切都很陌生,一切都具有挑战性。
穆礼清一直默默的陪着他,知道对方需要时间消化自己的情绪,他只要陪在对方身边就好。
穆礼清将许时承带到了自己家里,牵着对方的手,将家里逛了一遍,“时承,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许时承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嗯,谢谢,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穆礼清拍了拍对方的背,柔声道:“你我之间永远都不需要说谢谢,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
两人在客厅里相互拥抱了很久,最后还是穆礼清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才结束。
穆礼清两人收拾好行李,一起去超市,一起做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无论做什么两人都形影不离,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温馨。
大二开学以后,班里的同学都知道许时承和穆礼清在一起了,他俩手上连戒指都戴上了,这还不能说明一切?
两人走哪都一起出现,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宣示主权,许时承的占有欲不仅越来越强,醋劲也与日俱增,没公布关系前,好歹还知道克制一下,现在两人正式在一起了,许时承看的特别严,谁要是多看了穆礼清两眼,许时承的目光都能把人冻成冰棍。
由于和穆礼清住在一起后,许时承的衣物都是穆礼清挑选的,同色系的衣服不仅看着像情侣装,最重要的是穆礼清眼光很好。每一件都很衬许时承,让本就颜值不凡的许时承气质直接翻了翻。
大学毕业那天,许时承两人举办了婚礼,婚礼只邀请了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学,婚礼过后,两人过了两个月荒唐又热情的蜜月。
蜜月过后,许时承开始准备读研读博,毕竟自己伴侣这么优秀,自己也不能太差是吧。
许时承本身就很有潜力,读书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他很顺利的考到了理想的导师门下,凭着出色的才能成为了那个导师的得意门生,在读博期间就已经有不少企业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待遇也十分丰厚,然而许时承通通拒绝了。
毕业后,许时承直接利用学校获得的奖金和打工的钱投资了一家公司,之后短短几年,这家公司就跻身于国内top公司行列。
公司稳步发展后,许时承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每天最喜欢做的的事情就是粘在穆礼清身边,享受独属于他们都时光。
前二十多年,许时承过得已经很艰辛了,没有时间停下,也不敢停下。
后面的时间他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只想陪在爱人身边,陪着穆礼清看遍万水千山,陪着他享受每天的生活。
和对方待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用做,他的内心每一刻都是饱满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