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常对程希瑶说,蜂在采集花蜜时,对花朵是有选择性的。一般含苞或是刚开放的花,蜜蜂是不进行采集的。它的采摘对象是盛开的花朵。
程希瑶也想做盛开的花朵,聚集在叶片之上,犹如蝴蝶,微微张开翅膀,停在空中,凝然不动,等待程希瑶的那只蜂来采摘
花开得太早,是个美丽的错误
家门口那颗那株合欢树到了暮春,满树便开出字色的小花,虽不艳丽,香笔尖大小,绽放开来,却纯净雅洁,犹如一片紫色的迷离的雾。
认识哥哥那年,程希瑶6岁
母亲和外婆一人驾扭着程希瑶的一只胳膊往内房里拽扯,程希瑶登着腿,嚎啕大哭,死活不去,外婆嘴里喃喃的抱怨:“好你个野丫头,还踢人,看程希瑶不把你关起来,三天不给饭吃”
程希瑶拼了命奋力挣脱,大声哭喊:“程希瑶不要裹脚,程希瑶不要裹脚,娘,程希瑶好疼,程希瑶好疼啊”
母亲抹着泪;“大脚是婢、小脚是娘,,别人家女娃五岁就裹脚了,你现在不裹脚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命运这种东西,如果生来就是要被踏于足下的,如果你还未有力量反抗它,只能怀着勇气忍受。
“程希瑶不要!程希瑶不要!”程希瑶手舞足蹈的一顿乱动
“你们放开她!”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一个男孩,手里拿着弹弓,啪的一声拉动皮筋,射出来一颗豆大的石子,嗖的打的外婆脸上,疼的外婆摔了一个趔趄。
他站在樱花树下,七八岁的样子,乌灵的眼眸,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盛气,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清澈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干净而又纯净,仿佛不曾落过一粒尘埃。
趁着外婆一个闪神,程希瑶的手臂从母亲的手中滑脱出来,程希瑶屁股掉到地上,弹了一下,即刻猛地一蹬腿像兔子一样向前面的男孩扑过去
人生的美好时光恰如东去的春水,在点点滴滴中悄悄汇聚,慢慢在不知不觉中流淌过去。记得江西仙女湖边的那座小镇的巷子口,小摊子的老人给孩子们画小糖人的场景,那情景似乎回到春日刚开学的日子,好像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事。可现在出门,看着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那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孩童,似乎又在提醒着新的开学季到了。
平日里看来,这座江西吴口江边的小村镇与其他存着并没有什么不同,偶尔传来走街串巷的货郎叫卖声打破了那悠长而又幽闭的小巷中春日的静谧。这座名为三湖镇的小镇虽然不大,可是在吴口县甚至全国也算有点名气。
吴口县本来就是中国古代青铜器发现的地方,素有“粮仓、林海、橘乡、药邑、盐田、江南青铜王国”之称,可以说是钟灵毓秀、文采风流,中国四大贤母之一的陶母湛氏就是出自这里。
三湖镇为江西水运交通重镇,景色旖旎、历代以来人才辈出,宋代有“临江三刘”才子,明代曾出过驸马梅殷,清代名人有五代刘氏府官等等,可以说是文风鼎盛之地。三湖镇的主要特产是三湖红橘,宋代后三湖红橘成为历朝贡果,乾隆皇帝曾亲赐三湖红橘“大红袍”美誉。
三湖镇郊外河岸边是大片橘园,沿着橘园向前走,在花团锦簇、蜂飞蝶舞的时节,便能看到一户蜂农在劳作。这蜂农姓程,因为老实本分,加上不善言辞性格内向,养蜂生活生活艰辛,直到三十多岁尚未曾娶妻。
这一年,蜂农水边救起一个落水女子。那女子知书达理,似乎是大户人家出身,被救起后说到家世,说是因为家乡遭了兵灾被坏人追赶落水,恰巧抱着一截断木漂浮至此。
女子被救之后不愿回到家乡,就在蜂农家住下,同一个屋檐下天长日久之后,两人情愫暗生。那女子也不嫌弃程姓蜂农家境贫寒,愿意结为夫妻,于是两人喜气洋洋的在家中办了一桌酒,请了乡里的长辈作证便成亲了。这女子天生心灵手巧,巧合的是有一种祖传酿制花粉蜜的绝活,养出来的蜜蜂与其他蜜蜂不太一样,酿出来的蜂蜜口感醇美,日子便一天天好起来。
一年后,程家妻子身怀六甲,竟然又双喜临门。等到怀胎十月临产前,丈夫忙找来稳婆接生。临盆时,据说那橘园上空漫天霞光,半边天都如希瑶般染红,邻居们都说这是好征兆。就在当天傍晚,一个全身红通通的小女孩在蜂农家呱呱坠地,因为孩子出生时身子如希瑶般深红,母亲便给小女孩取了一个名字“程希瑶”。
而当地镇子西头有一家裁缝店,因为当地橘园生意兴隆,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裁缝店生意一直很好。裁缝店老板是一个瘦高的沈姓中年人,娶了当地大户人家的小姐,生了五个孩子,沈画平排第三,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因为李家的胭脂蜜味道甜美,又能养颜美容,沈画平的母亲便常常带着沈画平去李家挑选。一来二去,沈画平的母亲和程希瑶的母亲十分投缘,而沈画平和程希瑶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暗自渐生情愫
时光荏苒,转眼弹指一挥间,胭脂和画平转眼已经年满十八岁,一个出落得英俊潇洒英气十足,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恰似出水芙蓉。
这年冬天,雪堵着窗户,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黄昏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柔情,一排排地飘在房檐上。程希瑶穿着一身臃肿的小棉袄,头上的齐刘海盖住额头,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垂在饱满的胸脯前,正对着铜镜在自己的房间里绣花,突然一双手从后面捂了上来,一把把她的双眼蒙住。
低头一看,手指上却被针刺了一个口子流出血来,不由小声惊叫了一声:“你看你,不声不响的,害得我的手被针扎了。”